采玉一愣,怔怔地看著她,沒有伸出手。
齊避邪見他沒反應,索性將糖葫蘆塞到他的右手中,采玉回過神,盯著手中的紅彤彤的,裹了一層晶瑩透明的糖稀的糖葫蘆直發呆,旁邊幾個孩童追跑著經過,他們一個個手裏也都拿著糖葫蘆,嬉笑打鬧,臉上掛著無憂無慮的笑容。
齊避邪感慨一句:“還是年輕好啊,小時候不用擔心太多,就算天塌下來父母也會擋著,可人終究會長大,父母也未必能時刻守在身邊,有些事還是得自己獨當一麵。”
采玉猛然看她,卻見齊避邪的表情一如往常般淡淡的,狀似平靜地說出話,可是眸底分明有一抹落寞和悵惘。他低了低頭,看著糖葫蘆,不知為何鼻尖湧上一絲酸意。
“怎麼,不喜歡?”齊避邪見采玉隻瞅著糖葫蘆發呆,解釋道,“你之前跟我一直在棱山上沒出來過,也可能不記得了,這叫糖葫蘆,用山楂做的,味道還不錯,我小時候經常吃。”
采玉張口咬下一個,牙齒嚼著嘎嘣脆。齊避邪咯咯笑了:“放心吃,大膽吃,隨意吃。我說過,以後有我的地方,你都不用擔心衣食住行。即使身無分文……”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還可以用知識來掙錢。”
金黃色的日暉穿過長街,斜斜地照射在她明豔的笑臉上,那雙永遠靈活的眼睛好似並沒有一絲憂傷或是悵惘,可就是這樣的眼神,讓采玉再也移不開眼,心中微微發疼。
采玉不斷吃著糖葫蘆,眼眶卻在齊避邪沒有注意的時候變得濕漉漉的……
夜間兩人擠在一個房間裏,誰都沒有說話。這幾天,齊避邪都是和采玉住在一個屋子裏的,倒不是由於其他什麼緣故,隻是齊避邪天生謹慎小心,這又是她第一次和采玉二人出行,擔心出什麼意外,兩人在一個房間裏可以相互照應,若是分別住在不同的房間,即使是在隔壁,萬一來了什麼不善之客,隻怕也不大方便及時聯絡……
而且兩人早已相處多年,彼此習性都相熟,信任至極,齊避邪深知采玉為人,根本不用注意男女之別。因此,一個睡木板床上,另一個打地鋪。
睡木板床的自然是齊避邪,她雙手枕在腦後,仰麵望著平棊說:“采玉,你說我們明天去哪裏好?”
這幾天他們也不是沒有去其他地方尋常機會,可都沒有招賢館來的簡潔方便,齊避邪原本想著若是被招賢館錄取,就可以直接當上軍師,可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落選,這接下來該去哪兒呢?
采玉冥思苦想了半天,做著手勢:你去哪,我就去哪。
齊避邪看了,苦笑說:“可是連我也不知道該去哪啊。”她蒙上被子,說:“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京城到底離齊王近了點,總會有辦法見到他的。”
默了片刻,兩人都漸漸入睡了。
齊避邪尚淺淺入眠,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潛意識裏聽到了有人敲打門的聲音,迷迷糊糊 雙眼睜開一條縫,隻覺得門外的咚咚咚響聲更加急促了。
齊避邪霍然睜開眼睛,雙眸在理智的強迫下轉瞬清明,她手腳麻利地披上外衣,而采玉已敏捷迅速地點亮了油燈,二人對視一眼,齊避邪說:“我去。”
采玉緊跟在她身側,雙眼緊緊盯著她開門的手,他拿著燈盞,小心翼翼站到門側。
這個時候,會是誰來?
敲門聲越來越急,到後來越來越亂,就差撞破門了,旁邊的房間傳來睡客的斥責聲,然而那門外的好像沒聽見一般,依舊不要命地敲著。
齊避邪心知不對,回頭看了看屋子裏,挑中了一根看起來較粗的棍子,握在手裏,這才慢慢打開門。
采玉抿緊唇,右手並指,中間夾著一個小小的鐵球,隻待一有動靜,就投擲而出。
門一開,樓道裏的的寒風立刻漏了進來,直冷得人肌骨凍徹。
借著昏黃的燈光,齊避邪看清門口一個黑影杵在那兒,身形瘦弱不堪,聲音沙啞,冷不丁來了一句:“快,快走。”
齊避邪細細觀察那人容顏,模糊想起來,那好像是三天前的乞丐。原來他會說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