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望君如仙(2 / 3)

以前也沒覺什麼,可現在裴客對浮後有一股無形的敵意和妒忌。這種隱藏的想法讓她羞恥,可是她又有暗暗的欣喜摻雜在裏頭。

裴客挺起腰板,原想端起長公主的架子,卻在目光觸及王後的那一刻時,心陡然慌了起來,甚至有些恐懼,總覺得自己每個地方被比了下去,自慚形穢,也不敢和浮後多說話。

浮後見到裴客時,原本還有點淩厲的眉眼有了絲鬆動。看似和善地問了裴客幾句,又被對方帶有莫名恐懼的眼神勾起興趣,問道:“長公主在宮中可還住慣?”

裴客低聲道:“住得慣,都是王後想的周到,為我準備這麼多。”

裴客在浮王宮所受的種種待遇和東西,都是浮王所贈,浮後全程沒有參與。但浮後淡淡一笑,並不戳破,狀似無意地瞥了一眼旁邊的宦官,道:“這新來的奴才在這也有十天半個月了,怎麼還是這麼不懂規矩,這花花草草豈是你能踐踏得的?站錯了位置,也不知是沒注意到,還是刻意為之。”

一個大宮女說:“這起奴才最是沒教訓,如今越發膽大起來,現在踐踏了花草,明兒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麼事來。王後最討厭不懂規矩的人了。”目光又有意無意落在宦官的脖頸上。

宦官脖子一涼,小心自己的腦袋,連忙挪開腳步,跪下磕頭如搗蒜道:“小的不敢,小的一時不察,無意踩到了花草,還請王後息怒,王後恕罪。”

浮後一笑。

一種無形的恐懼感襲上裴客的心頭,難以言喻的冰寒在心底蔓延,她隻覺得掌心裏都凝滿了汗。

浮後赦免了宦官的罪,帶著其他人揚長而去。這行人才離的裴客遠了,大宮女才道:“這齊國的長公主可真是不要臉,居然死皮賴臉在宮中混這麼久,也不知何時才肯滾回她的老巢——該不會,她想一輩子住在這吧?”

浮後原先還溫和柔善的笑容,此刻已經變成了徹骨的冰冷,冷聲道:“就是她想,本宮也不會讓她如願。”又無意地瞟了一眼縮頭縮腦的宦官,兀自冷笑:“別說她是齊國長公主,就是齊王他本人在這,本宮也敢當麵與他對峙。”

裴客得知下午浮王會去後苑賞花,而浮後和青姬、嬋姬等人各有各的事,應該是不會去的,便提早一個時辰坐在梳妝台前,讓墜露、落英、戲蝶給她梳洗打扮:“叫你們這兒手藝最好的宮女過來。我要梳一個你們這兒最漂亮的發髻。”

戲蝶果真把人帶了來,那宮女自己的發髻就很是精致。她依照裴客的吩咐,給後者紮了一個十分精巧的垂鬟分肖髻,一頭長而濃密的烏發分股結鬟於頭頂,自然垂下,束結髾尾,另一方垂於肩上,搭配上白珠結銀花等首飾。

裴客猶嫌不夠,采了一朵新鮮的海棠戴上。

片刻後,她又換了一件杏黃色交領短衫,手腕處纏繞紅色綁帶,外罩橘底百合銀繡褙子,灰黃素花腰帶,帶片底部綴著幾片金葉子,下搭棗紅菊花百迭裙,越發襯得國色天香,明豔動人。懷中揣著一隻珍珠配紅包香囊,對著銅鏡照了又照,還詢問四個宮女的意見,直到快接近時辰了,才在四個宮女的簇擁下去了後苑。

然而裴客還沒等到浮王,就先被一個迎麵而來的舞女撞了下,她身形微晃,緊蹙眉頭,卻發現右手裏被塞了一樣軟軟的東西。她驚奇地看向那舞女,後者低頭告了聲罪,就急匆匆走了。

裴客看了看墜露等借宮女,沒有說一句話。她們繼續走著,直到看到不遠處的浮王身影時,裴客才打發她們到別處去,卻在無人留意時偷偷瞧那舞女給的字條:亥時,後苑水榭。

裴客皺眉,她和那舞女素不相識,那個舞女約她到那裏做什麼?莫非……

裴客心裏有一絲期待,是王兄的人嗎?

但隨後,在望見對麵朝她投來目光時的浮王,裴客的心又沉了下去。

是夜,亥時,裴客並沒有在水榭,反而呆在殿裏,身上還套著白天穿的光鮮亮麗的衣裳,神情卻有些悵惘。她把紙條放到燭火旁,木著表情,任由火舌將紙條吞噬得一幹二淨。

不久,房門被推開,一個熟悉的人影闖了進來。浮王照例和裴客調笑幾句,又道:“長夜寂寞,不讓我我們玩一個遊戲,怎麼樣?”都到這份上來了,還有心思玩遊戲?裴客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警惕道:“什麼遊戲。”

“那可就多了,就比如說,石頭剪刀布,輸了的人就要——”

裴客道:“脫衣服嗎?”

浮王低聲一笑:“不,輸了的脫對方衣服。”

裴客心想:就算是我輸了,脫了的衣服也是你的。

“好吧。”她道。

裴客開始和浮王比劃石頭剪子布,不知怎的,裴客幾局都很順利,每出一次手,浮王身上的服飾就少一樣。

直等到浮王還隻剩下一條褻褲等著她去揭下時,裴客才發現不對:哎呀,我怎麼這麼笨!就算是脫他的衣服,可他這樣赤身裸體出現在屋子裏,也不成體統!要是齊避邪在這,一定早就揭穿他,偏生我,怎麼反應這麼遲鈍,快要上當了,才覺察到不對!

而浮王狹長的桃花眼裏也閃爍出狡黠的光,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勾起一抹笑:“長公主,怎麼不脫了?”

裴客偏頭一哼。

浮王欺身上前,把裴客拽進懷中,她重心不穩,臉狠狠地砸在他的胸膛上,隻覺溫熱的氣息在耳畔噴灑,流轉。

浮王以壓倒式的姿勢對著裴客。

一陣男歡女愛後,浮王氣喘如牛,慢慢停了下來。他沒感覺到,漆黑空曠的下麵,裴客眼裏流下一線淚。

次日,裴客聽說昨晚後苑出現一個女刺客,傷到了宣瑤,還好巡夜的侍衛及時趕到,捉住了那刺客。據說太子想饒了那刺客性命,可是浮王不允,下令將那女刺客淩遲處死,而宣瑤傷得不輕,至今昏迷不醒。

“宣瑤小姐大晚上的怎麼會出現在後苑?”裴客對此大為訝異。

“奴婢聽王後那兒的公公說,太傅家的宣小姐是被王後留下來用膳,因為聊到興頭上,回去有點遲了,不成想遇到了刺客。”墜露道。

如果仔細推敲一下,不難發現墜露話中的漏洞,然而裴客卻是心想:我以為照浮王的性子,多半為留下那女刺客,沒想到,他居然下了那樣一個酷刑……

她跑去找浮王,而浮王也正好來見她,乍一見麵,她問安的話還沒開口,浮王率先說出的話,卻已讓她的心一下跌入了深淵:“齊國那邊來人,說要讓孤王放了你。噢,那人自稱齊避邪。”

齊避邪……這三個字如同遙遠的詛咒。

“齊避邪來了?……他說了什麼?”裴客緊盯著浮王臉上的表情。

浮王挑起一邊眉梢,有些意外地看裴客:“他代表齊國拿白緋城換你回國,要孤王盡快放你回去。”

她不是浮國人,終究要回到自己的國家去。她早就知道這一天會來,可是當這天真的來的時候,她又是萬般不舍。

“隻有她來嗎?我王兄來了嗎?”

“肯定不止他一個。齊王要是來,孤王還要好好會會他呢。”浮王一笑,目光一轉,落到裴客身上,笑容立刻又變了味道:“不過,有件事孤王還想請你配合。”他湊近裴客,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什麼。

裴客聽後,大吃一驚:“你要我——給你做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