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終究還是爆發了,張險逃回齊國,帶給裴策不少黎國的情報。裴策召集所有大臣商議征伐黎國之事,三月後,發動戰爭。
黎王得訊,麵無表情地抬起臉,眼中卻迸射出一絲殺意,說:“其他人寡人也不管,但是那個齊避邪,一定要在第一時間殺了他!”
齊黎兩軍交戰在上陽。齊國大軍豎起了旗幟,每麵旗上都用大字書寫 “齊”字,迎風飄搖。齊,是齊國的齊,也是齊避邪的齊。
而對麵,煙塵繚繞中,一隊兵馬趕來,兵士頭戴鳳翅兜鍪,身披犀甲,手持兵銳,嚴陣以待。“黎”的旗幟中,還雜著“聶”字。
就像齊國有赫赫有名的胡家軍,黎國也有威名遠揚的聶家軍,不過聶家軍的後輩可比胡過一類厲害多了。
率領此次戰役的將領是聶令公的嫡孫,姓聶,名卓,艾庭都巡檢使和宛郡主之子,祖孫三代從軍,年少成名,擅使聶家槍法,因相貌出眾,有“玉麵羅刹”的美名。據說聶政還是他的遠祖。
齊避邪和采玉在軍隊中,早就望見對麵兵馬前,有一位卓然超群的人物策馬奔來。他手握一柄頭紮紅纓的虎頭銀槍,麥黃膚色,身姿挺拔如青鬆,麵如傅粉,唇紅齒白,英武之中帶了分清貴,冷峻中帶著幾分肅殺,胯下一匹神采煥發,雄駿矯健的黑馬,通身若黑緞,油光發亮,可日行千裏。
齊國軍隊裏,早有人倒吸口氣:“是聶卓,聶家的那小子!最會使聶家槍法的那個!”
“聶家槍套路槍勢多種多樣,咱們碰上聶卓,可有一頓好打了。”
“怕什麼,又不是楊家槍法!”
師子段對齊避邪道:“軍師,就讓師某去會會那聶家郎吧!”
因著裴策的要求的,這次戰役齊避邪既做軍師又做指揮,她遲疑了下,點頭說“好。”又道一句:“萬要仔細。”
“軍師,師某曉得嘞!”師子段本精於騎射,可自從幾年前被敗於戚湘夫人後,化悲憤為動力,又學用了其他兵器,此時操起方天畫戟,朝著聶卓奔去。
聶卓也挺槍相迎。
二人直鬥了八十回合,方天畫戟本就較少用於實戰,對使用者的要求很高,師子段原想賣弄自己一番,誰知弄巧成拙,漸漸力不從心,聶卓賣了個破綻。師子段原筋疲力盡,見聶卓難以攻克的招式裏突然有了漏洞,心中一喜,當即朝著那兒刺來。誰知聶卓的槍纓卷起一朵紅花,挾著銀光閃閃的風,側身頂去,直取師子段咽喉。師子段慌忙招架,情急之中,方天畫戟脫手落在地上,隨後他本人怪叫一聲,落下馬來。
湯泉喟然歎道:“聶家槍法名揚天下,真是讓我等大開眼界!”
“哼,師子段粗心大意,難成氣候。還是讓老夫去會會那毛頭小子!”齊軍裏一個大胡子副將一哼,抄著鐵錘就直奔聶卓而去。
聶卓神色平靜,長槍握在手,左旋右轉,抵住了大胡子副將的種種凶狠招式,又驀地挽了個花,趁大胡子副將沒留神,一蹬馬蹄,直刺而去。
大胡子副將急忙躲閃,聶卓的銀槍卻陡然一轉,對大胡子副將下方狠狠一絆。也不知他倆人如何對打,眾人隻看見大胡子副將飛身而起,重重摔在地上,比剛才師子段還要慘。
聶卓倒持著虎頭銀槍在身旁,側對齊軍,以眼神示意。
齊國士兵咬牙。
胡過的父親胡魏道:“還是讓胡某去吧。”
又是一番打鬥,過了三百回合,直打成個平手。然而到了後麵,聶卓越戰越勇,花戰槍三十八式、陳戰搶五十四式等使得得心應手,甚至還用了楊家槍法有名的回馬槍,胡魏的長子見父不敵,唯恐父親在軍中失了顏麵,顧不得其他,拍馬衝入陣中。不多時,胡過見得父親和兄長都處於劣勢,也急得要加入其中。
然而,齊避邪在旁冷聲說:“你們是想學三英戰呂布嗎?是非成敗,一眼就能明了,這次,是我們敗了。”
實力擺在這裏,一看就能看出差距,若是再多幾個,即使是贏了,也勝之不武,落得以多欺少的名聲,被人笑話。
胡魏和胡家長子回到軍中,胡魏氣喘道:“後生可畏!”語音裏並沒對戰敗的焦慮,更多的反而是發自內心的敬佩。
胡過道:“要是薑老將軍在這裏就好了。”
聶卓銀槍對天一指,領著一簇軍馬,仿佛領著錢塘江潮水般的迅猛勢力奔湧而來,鐵蹄聲不絕,黃沙漫天,大部分的兵士眼裏是悲愴之色。齊避邪指揮迎擊,兩軍廝殺成一片。
兵戎碰撞聲,慘叫聲,馬嘶聲,血濺聲,都充斥在耳畔。齊避邪聽著這些混雜的聲音,心髒劇烈跳動,有些絕望地抬頭,看到天空好像也染上了一抹猩紅色。而在這亂軍中,那身披熠熠生輝的銀色鎧甲男子,依然勇往直前,迎風舉槍,所到之處,遍地屍骨,殺出一條血路。
“聶卓,我要殺了你!”不知哪來一個魯莽的小兵,呐喊著衝上來。
黑馬前蹄揚起,聶卓長槍高舉,一拋,刺中入那人心髒。
齊國和黎國第一天交戰,以失敗告終。
翌日傍晚,齊避邪重整旗鼓,又率兵叫陣。
兩軍對峙,大部分軍人都對聶卓心生恐懼,不敢再挑戰,而胡魏和他的長子在昨日戰中受了傷,無法再和聶卓較量。
這回,還是師子段和聶卓過招。師子段記著齊避邪的事先叮囑,隻對聶卓躲閃為上,沒有實打實的接招。時間一久,聶卓發現師子段的拖延意圖,趁其不備,在師子段砍過方天畫戟時,把槍朝他那兒一絞,那人頓覺虎口震動,方天畫戟脫手。
師子段麵色慘白,全然忘了齊避邪關於若被聶卓打飛兵器的法子,隻慌忙逃回軍中。齊避邪恨鐵不成鋼,虧得胡過自告奮勇,要去和聶卓較量一下,直奔後者而去。
胡過一麵和聶卓交戰,一麵語帶戲謔:“好俊俏的男兒,不適合帶兵打仗,還是在家搽脂摸粉為好!”
這話顯然激怒了聶卓,他因著年輕俊美,沒少被人調侃生得偏女相,這是平生最為痛恨之處,最忌諱被人提起。他挺槍一刺,好在胡過機敏,早有防備,躲過這一遭,竟是調頭而回。聶卓因恨著胡過方才言語挑釁,急要拍馬追趕,卻聽後方軍中一人道:“阿卓,勿要追了!”
聶卓回頭,那人約莫五十來歲,絡腮黑麵,眉粗眼大,一身甲胄。
聶卓回到軍中,那男子又道:“阿卓,勿要溺戰。”
聶卓眸中燃著火,道:“田叔,我不戀戰,隻是王上吩咐要我殺了齊避邪。我這便趁亂衝進去,將他刺死。”
田叔望一眼對麵看上去馬壯人強的齊軍,道:“還不是時候。”
忽聽對麵似是胡過的聲音,猶帶調笑。聶卓回轉過頭,好不容易恢複如湖水般平和的俊眼中掠過一絲驚波。
田叔隻覺眼前銀光一閃,心中一涼,急聲喚道:“阿卓!”
再說那邊齊軍,眾人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見聶卓一人一騎一槍衝進來,如闖無人之境,齊軍無不色變,仿佛群羊見著猛虎。聶卓左右虛晃銀槍,擋路的齊國兵士節節敗退,聶卓見分散了人流,忽猛力刺向齊避邪,使了一招“餓虎撲鹿”,虧得采玉橫擲一枚石子,將槍打偏,又阻在麵前。二人一經交手,聶卓“咦”了一聲,知采玉不好對付,不宜久戰,虛晃了幾個招式,而後直奔齊避邪而去,一式“夜叉探海”,風也似的卷走了齊國軍隊的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