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最後守護(2 / 3)

一方黃色磚塊鋪成邊的池塘安在院中央,浮著荷葉與荷花,上搭四方橋,分別通往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底下是流動的潺潺清水

朱梁碧瓦,屋內更是富麗堂皇,所需物品,應有盡有,一看就知是有錢的大戶人家。

小乞丐走路的動作更加小心了,到了門口連簾子也不敢掀開,生怕不小心弄壞了,走個路也一直盯著腳下,怕弄髒什麼。

唐建走在最前麵,偶爾回頭看那小乞丐幾次,神色越發深沉起來。

走進一個相對簡潔的屋子,唐建指道:“你以後就住這裏吧。”語氣果斷,給人一種不容拒絕的感覺。

小乞丐隻瞄一眼,便迅速低下頭,輕輕地應了一聲。這間屋子,也許不是最華麗的,卻比她以前所見過的華麗屋子布置得更要用心一些——雖然沒有奇珍異寶和稀罕古物,但家具一應不缺,樸素簡單,她內心隱隱浮動著歡喜。

不一會,小乞丐又被幾個丫鬟帶去沐浴,換了身幹淨的衣裳,頭發也洗過打理過,拿了一條帶子綁起來。再去見唐建時,儼然已是一個麵容幹淨的女子:眉清目秀,明眸皓齒,膚若凝脂,柔似無骨。裝束不豔,樸素清雅,越發襯得她宛若清水上的芙蓉,天然去了雕飾。果真是個女孩。

唐建隻瞧了一下,就又轉移視線,表情依舊冷漠淡然。

小乞丐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

“你叫什麼名字?”唐建問,語氣冷漠。

看著這張陌生而又冷冰冰的臉,小乞丐竟不由想起第一次見到邵宮時他所說的話,口氣是稍有不同的平淡散漫:“我今日邂逅你,算是救了你一條命。你以後就跟著我吧。你還沒有名字,那我給你想一個。嗯……邂逅,邂逅,既如此,你以後不妨就叫歇侯吧。”

“我……我叫歇侯。”她怯怯的,頭低得更下。

“歇侯,怎麼寫?”

她在自己的掌心裏畫了筆畫。

看來是識字的,唐建在心裏道,但隨後就凝起劍眉:“你是哪裏人?”

“我是定櫞人。”

“你父母呢?”

她抬眸輕輕道:“娘在我幼時就沒了。幾月前家鄉鬧饑荒,我爹帶著我投奔到住在這的大伯家,可發現大伯他們在不久前就搬走了。我爹隻得給人做一些零碎的活兒度日,可就在前幾日,他勞累過度,病情加重,沒錢看病,他……他也走了。”輕輕啜泣,睫毛不住閃動。

唐建大皺眉頭。過了會兒,嚴肅地說:“既是如此,你就留在這兒吧,外麵終究危險,你一個女孩兒孤身一人總歸不妥。”

她聽出是為她好,麵上流露感激地點點頭。

唐建的臉色稍稍有所緩和,口氣卻仍嚴肅:“我雖然收留了你,但也不能讓你白住在這兒,明日我會讓管家給你安排差事,很快就會有人來教你,你以後就在我府中做活,每月都有一定的利錢,不可偷懶。”

她愣愣地看著他,好半天像才反應過來似的,道了聲謝。

“歇侯,記住你是怎麼來的。我姓唐,名建。”他說。

從屋裏出來後,唐建轉頭對家丁低聲道:“仔細查一下這人。”

齊國將士得知黎國聶家軍倒台,無不歡欣鼓舞,裴策當機立斷,命齊避邪再次出師,對黎國發起進攻。

黎國戍守邊疆的戰士接連敗退,朝中武將也因見到聶家軍的慘劇而生異心,見黎王對戰事絲毫不放在心上,日夜沉醉在美人歌舞中,料知黎國不可長久,便紛紛偷逃出黎國另尋新主。

到了最後,朝中無一人肯應戰。文官溜,武官走,剩下一些佞臣還想從黎王身上榨點好處,占著地兒不走。

無數戰報如雪花片似的撒進黎王宮,然而黎王都不予理會,以至於最後一些想留在宮中的人也一個接一個離開了。

黎王還在越姬的寢宮裏,向愛人賠罪:“阿駟,我這次是不小心,這銀梳子碎了,明天我讓人給你打一把純金的吧。”

越姬猶自往臉上拍米粉,看著鏡子:“嘁,宮中誰人不知你愛財如命?你肯舍得金子為我打造梳子,我可不信。”

黎王笑哄道:“又來了,你是最知道我心的,我連紅蓮燭台都能為你打造一頂,又談何稀罕一把梳子?錢財終歸是要用的,我總不可能一直不用,帶到棺材裏吧?隻要能博阿駟一笑,就是一擲千金又何妨!”

“哼,這可是你說的,那我不僅要金的,還要在上麵鑲瑪瑙,嵌翡翠,怎麼亮堂怎麼來!”

“好好好,阿駟,都依你。”

越姬正要叫人把碎了的銀梳子要拿去丟了,黎王急忙護住那梳子,說:“阿駟,這梳子雖然斷了,但還是可以做成其他的東西,比如說弄得更碎些,好裝飾一些物什。”

“好哇,你還是老樣子,在我麵前大方,私底下還是……最省吃儉用的那個。平時吃肉剩下骨頭,還得熬三回湯再去喂狗,這次連碎渣也不放過。上次燭台的事,你私底下其實很是心疼了吧?”

“怎麼會,給阿駟禮物,我做什麼都願意。”

正說著,碧心急匆匆跑進門來:“大王,娘娘,大事不了了,齊國……齊國人破了吳將軍的兵陣,現在已經在帛笑城外,城中一些兵將倒戈,宮裏也亂成一鍋粥了。”

“什麼?”越姬霍然站起身。

黎王穿上盔甲,係上披風,越姬在後麵給他捧著鳳翅兜鍪。

越姬看了他半天,不忍道:“齊軍兵臨城下,你的那些大臣都逃了,隻剩下些老弱病殘的兵士,確定要打這一仗嗎?”

黎王幽暗的眸中閃過一絲近似於太陽光的明亮,道:“不為別人,就是為你,我也要打這一仗。如果連你都護不了,我還怎麼統治這個國家。”

他微低頭,戴上了那兜鍪。越姬後退一步看他,盈盈的眼裏湧動著複雜的不安神色。

黎王忽然走到了榻邊,移開榻邊一個泛著淡淡柔和光澤的豆青色瓶子,伸掌按住牆麵上的一處,隻聽哢嚓一聲響,裏頭竟是有機關,那牆麵平分成左右兩半,露出一個狹小的方洞,洞裏有一個玉匣子。越姬大為驚詫。

黎王取出玉匣子,翻開蓋子,確認裏麵的東西完好,又重新蓋上,轉身鄭重其事道: “阿駟,我唯一的牽掛隻有你,這是傳世國璽,你一定帶在身上,必要時可以拿它保命,也算我最後保護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