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既見他來(1 / 3)

宮女舉起刀朝著單駟刺來,電光火石間,單駟的手指劃過膝上的玉匣子右側某處,“嗖——”三枚尖端折射著紫光著的針從玉匣子裏一個不怎麼起眼的洞裏射出,正中那宮女的雙眉、鼻。

宮女扭曲猙獰的麵孔陡然變得呆滯迷茫,漸而化為恐懼,臉色由黃轉白,又從白轉青,而後眼神漸漸黯淡,大腿萎縮軟倒,整個人栽了下去。

單駟連連喘息,低頭看玉匣子,睫羽一抖,潸然淚下。

黎國之戰取得勝利後,裴策也沒閑著,在眾朝臣的接連上書、輪番上奏下,擬旨選秀,廣充後宮。

其實按照裴策的年紀,本就是到了三宮六院美女如雲的時候,可他早先時許下過承諾,社稷一日不安,東南方一日不穩,就一日不娶親。如今齊國穩固,他又有賢臣輔佐,可以開枝散葉了。

這次選秀遴選出了不少才貌兼備的女子,但王後之位仍空懸著——這主要源於裴策當太子的時候,沒來得及納太子妃,先王就去世,因此不得不將此事擱淺,到如今已有三年,可正式立後了。

隻是立後一事幹係重大,不少朝臣提議裴策娶別國公主。

如今三國鼎立,若要娶別國的公主,那對象不是娶雲國的女子,就是覃國的。

有朝臣擔心外來人不夠幹淨,直言還是挑選國中名淑較好,又有急著想把自家閨女嫁給齊王,想成為皇親國戚的人,也是上書建議裴策娶大齊女子。

於是朝臣們站成兩派,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在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唾沫星子橫飛。無數官員在朝堂挑牙料唇的時候,後宮裏新進的嬪妃也沒一刻閑著。

其中有個心思活絡又不甘低人一等的,名叫淩姬,是一個縣丞之女,家中還有一個妹妹是庶出,到了快出嫁的年紀。她自知自己的身份做不來王後,但又深為庶妹的才貌感到可惜,時刻想著給自己妹妹做媒。她在所有上得了台麵的官員裏挑來挑去,最終選定了齊避邪——此人最得裴策信任器重,且聽說至今沒有娶妻納妾,官職又大,若是庶妹能嫁給他,這對自己未來的晉升將有極大的好處,哪怕日後裴策娶了外國或國內名門貴女,她也能借著妹夫的光抬起頭。

她向裴策委婉提起此事,卻遭到裴策一頓訓斥。

淩姬失魂落魄地回到寢宮,坐在鏡台前直發愁,陪她一道入宮的丫鬟紫葳道:“娘娘其實不必為此憂心,大王不同意是大王的意思,可如果齊大人本人願意,那大王還好幹涉嗎?”

淩姬焦眉皺眼道:“可是齊大人位高權重,他要擇妻,隻會選對自己大有裨益、門當戶對的女子,怎麼會看中一個縣丞的庶女。”又舍不得自己妹妹做妾,歎道:“父親跟我叨了好幾遍,一定要給阿霄找一個官高品貌又好的貴人,且一定不能給人做妾。我知道阿霄在才華和美貌上都勝過我,可齊大人……如果阿霄能換個更顯赫的身份,大抵是能配得上他的。”

“那娘娘要不跟齊大人提一下,在這裏擔憂多想也無用,不如直接問一下他本人來得好——誒,娘娘,要不跟老爺提一下,讓縣裏嘴巴最靈活的王婆與齊大人說說,沒準就把齊大人說動了,能接受二小姐?”

“紫葳,你是話本看多了嗎?你以為每個人都是葉限能嫁給國王?我這次能進宮,都還是費了好大的力……父親都不敢跟齊大人說話,我又哪有膽子去說。”

“唉,娘娘,既然明麵上說不通,那我們來點暗的不就好了?男歡女愛,無非是那麼一回事,隻要讓兩人牽扯上些幹係,把水弄得渾些,最後女人一哭鬧,給男人點壓力,他吃了虧,當著眾人麵,不想認,也必須得認,那我們不是成了?”

“你的意思是……”淩姬看向紫葳,後者流露出一絲狡黠的笑。

淩姬恍然,也會意地笑了:“枉我看了那麼多話本,一遇到真事兒還沒你看得清。我倒是小瞧你了。”

紫葳咧嘴,低頭笑:“娘娘說的哪裏話,奴婢再多的智慧,也還是娘娘教的好。”

淩姬沉吟道;“這事還要和父親商量。明日我就設法請他進宮。”

淩父聽說了淩姬的計劃,斟酌了大半天。這事兒雖有些風險,一旦敗露那可就舉家受罪,但要是成了,卻可以讓他們一家子都攀上卿家,沾上不少好處,到時他加官進爵不可能再是白日做夢。

若是按照一般規則,他們家固然高攀不起上卿,可若是其中弄個什麼手段,那就有點成功的可能。這雖說可惡了些,但最後得到的利益卻是真的。所謂富貴險中求,淩父被功利熏心,道:“這事還不能急,要慎重考慮,最好想個萬全之計。一定要推演數次,排除掉一切威脅,再加以實施。”

淩姬點頭道:“父親,你放心吧,我已經有計劃了,五天後是長公主的生辰宴,大王特意設旨解了她的禁足,到時我們……”

她在淩父耳邊低語。

“你是想在宴席上動手?”

淩姬點頭:“我設法讓阿霄去那間屋子,再引齊避邪從男席出來,等差不多了叫上許多人去看,眾目睽睽之下,齊避邪一定賴不掉。”

淩姬在閨中就極喜歡看關於宮鬥的話本,她也想學著其中計策來為自己謀利。

父女倆人商定了主意,就等著長公主的生辰日到來,然而他們正滿心欣喜暗中規劃的時候,這消息卻被管家無意聽到。那管家原和太宰府的管事是多年好友,二人偶然碰見,約到樓中談笑。那管家原是管不住嘴的,因多喝了幾杯,又見管事如今和自己之間的差距,便說了不少醉話,其中就有吐露淩家父女的密謀,管事回去後忙報告給了太宰。

太宰將這事當笑話兒告訴焦旌:“淩家的女兒姿色如何我不清楚,也從沒見過,不過想來從那種人家出來的都難免小家子氣,當個妾室他們不肯,還妄想攀龍附鳳。嗬,齊避邪要是真中栽了,那可要帶好大的拖油瓶啊!”

太宰純粹幸災樂禍地講,卻沒注意到兒子已經變得慘然的臉色。

裴客的生日宴那天,男席座無虛席,而原本找事的焦旌出乎意料地沉默了,喝了許多酒,目光時不時望向東側,那兒是女席的方向。

齊避邪瞧見焦旌的神情與以往不大相同,心裏也覺好生奇怪。不一會,焦旌突然醉醺醺地走來,搖搖晃晃問她,話語含糊,可齊避邪還是聽清了大半:“齊……齊避邪,如果你娶了一個不喜歡的人,你會怎麼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