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策麵色晦暗地看著那扇門。
太宰知道這內幕,心裏冷笑一下,唯恐天下不亂地說:“是不是在裏麵,打開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裴策垂下眼瞼,道:“這關係到小姐清譽,原不該大張旗鼓的。”看了眼身後蠢蠢欲動的人,命他們都撤開一大段距離,讓淩父近上前,又道:“萬邊,開門吧。”
裴客仔細望了那群男賓裏,沒有齊避邪的身影,心裏又是暢快又是有些失落,可還浮起一絲隱隱的不安——似乎還少了誰。
而黃門萬邊已經奉裴策的命令啟開那扇門,雙手推開的那一刻,白日的光線傾射而入,衝散了那陣心頭最後的迷霧,打破了那裏頭的死寂漆暗。
門外的人鴉雀無聲。
躲在屏風後的女人們幹著急,恨不得自己穿了男裝混出去看看,也有按捺不住的探出半顆腦袋往那邊覷,可惜還是見不到。
淩父激動道:“阿霄,我的女兒!”
裴策冷冷道:“淩縣令,你可看清了那是你女兒?”
“正是,大王,那確確實實是小女淩霄啊!”淩父又朝裏麵喊,“阿霄!阿霄!是你嗎?”
眾人聽到屋裏弱弱地應了一聲,而後一個衣衫不整的妙齡女子哭著跑出來,撲到淩父的懷裏。
“哎呀,阿霄,真是你!”淩姬也衝上前來。
其他人更是好奇了,淩父摟住淩霄,輕拍她的背安撫了一兩句,又急聲道:“大王,屋裏還有一個男人,他欺負了阿霄!”
此言一出,一片嘩然。
裴策臉色難看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長公主的生辰之宴,竟有人做出這等無恥之事!”
太宰也道:“這實在太不像話了。”
平時對此事絲毫不關注的薑昆突然發問了:“裏頭的是誰,可看清了?”
太宰回頭笑道:“薑老將軍,之前大王說席上少了一人,指的不是別個,正是上卿齊避邪啊。”
“是嗎,”薑昆不屑道,“可老夫分明記得齊避邪齊卿是由采玉陪同出去的,如果裏麵隻有一個齊卿,那采玉又去了哪裏?”
太宰皺眉道:“這種事當然是人越少越好,沒準是讓采玉望風了吧。”
薑昆更冷聲道:“既是望風,他們怎麼會讓我們抓個正著?”
太宰道:“薑老將軍,您這問題不該問本官,該問齊卿才是。而且目前最重要的是淩家二小姐的聲譽啊,可憐淩家二小姐,好不容易參加一次宮裏的宴席,就攤上這種事……”
其他朝臣竊竊私語:“裏麵的真是齊大人嗎?”
“天啊,了不得,齊大人平時一個文文靜靜的人,居然還會做出這種事。”
“真是斯文敗類。”
裴策轉臉向淩父:“潘扶縣令,你怎麼看?”
淩父布滿溝壑的臉上浮起一抹掩飾不住的貪婪的笑,而眼中又迸出憤懣之色,聲調聽起來哀淒:“不論欺負阿霄的是誰,橫豎遇上了,臣的阿霄是再也嫁不出去了,隻求大王能主持公道,讓那人擔起責任,娶阿霄為妻,一心一意待她,好生照顧阿霄。”
“你的意思是,要撮合他二人,不論那男方是什麼樣的人,對你女兒做了什麼?”裴策雙眸眯起。
淩父眼巴巴道:“大王,阿霄受了這麼大委屈,臣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白受了,可我們也擔心阿霄日後嫁不出去,不如成人之美,將醜事化為美事,畢竟傳出這樣的事也不好看,隻要那人肯給出賠償,再娶阿霄為正室,保證今後不再納妾室,待臣年老後提供贍養,臣也就知足了。大王,您一定要主持公道啊!”刻意加重了“公道”二字
“孤知道了。”裴策眼底的嫌惡一掠而過。
一些朝臣竊竊私語:“唉,難得潘扶縣令不計較,這事兒說得嚴重些,把齊大人逼得革職都是可以的。說起來,潘扶縣令也是受害者,偏生他這般處理,非但沒對齊大人嗬責,還把女兒嫁給他,胸襟也是挺大的。”
有人譏笑道:“死罪能免,活罪難逃,我是覺得等著齊卿的苦還在後頭呢。”
薑昆瞪著他們:“你們一直說齊卿齊大人,可齊卿到底有沒有在裏麵都不知道,他是出來了還是你們湊近看了,先在這裏說長道短?”
“哎喲,薑老將軍,這不事情明擺著嗎,所有人都到了,就缺一個齊卿,除卻他,還會是誰做出這等事來。你要是不信,讓姑娘自己說,那裏麵的人是誰。”
“是啊,吵了半天,淩小姐,你還沒說欺侮你的人是誰呢?”
淩霄臉色發白,還在顫抖,眼中有驚恐:“是……”
淩姬隻當淩霄嚇壞了,摟住後者,柔聲帶有誘導性的道:“阿霄,你不要怕,他對你做了什麼,你都說出來,姐姐和父親、大家都給你做主。”
淩霄顫動著眼波,垂下了睫,任是沒吐出一個名字。淩姬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這妹妹,正要催促一句——
“發生什麼事了?”附近走來四個人,正是齊避邪和采玉,還有裴觀和一個垂頭的藍衣男子。
眾人大驚。淩父和淩姬心裏一咯噔,有種不好的預感。太宰目瞪口呆:“齊避……齊卿,你怎麼從那裏出來?”
齊避邪帶有歉然的表情道:“是這樣的,臣因在席上喝多了酒,身子不爽快,就四處走走,剛好遇上了同樣在散步的紫奉君,就閑聊了會兒,竟忘了時辰,等趕到宴上發現一個人都沒有,問了守門的侍衛才知道列位都來了這。”又看看四處:“這兒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眾人見裴觀默然,那齊避邪說的應該是真的了,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一時竟不知說什麼。
“有人在宮中玷汙風景,孤正要捉拿呢,”裴策臉色緩了不少,掃向門口,聲音沉下來:“屋裏的人究竟是誰?”
淩父愣住了,萬萬沒料到這樣的變故,淩姬的臉色更是難看到底。
“既是這樣,孤就來看看,到底是哪個人膽大包天,在王宮做出這樣的事,”裴策的聲音從牙齒裏迸出來,帶著寒意和怒氣,“把他帶出來。”
裏麵的人是被萬邊領出來的,太宰一見到那人臉幾欲昏厥,暴跳如雷:“焦旌,你在那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