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聲東擊西(1 / 3)

時光飛逝,一轉眼就到了夏天,彼時的邵紫已經摸清了裴策和齊避邪之間的關係,在此期間,她幾經離間多無果,甚至有次差點在裴策麵前暴露了自己的野心,好不容易掩飾下來,又決定另尋道路。在齊國後宮裏,她認遍了所有嬪妃,其中要數關係與她最為親厚的,就是雅姬和醇姬了。這兩人一個出身平常,眼皮子淺,好貪小便宜,又時刻巴望著博得盛寵,野心不小;一個姿色平平,頭腦簡單,隻消三言兩語就能忽悠,而且做事衝動莽撞,是個好拿捏的。

這日,裴策召集朝中官員進行會議。他讓人掛起三分天下的疆域圖,有意無意指點了幾下雲國和覃國的位置,又問朝臣齊國接下來該如何進展——話雖是這樣問的,可這些朝臣心裏都清楚,裴策話中背後的意思,無非是問該先攻打哪個國。有幾個朝臣麵有遲疑之色,裴策見問了後半天沒人回答,便道:“列位心裏要是有想法的但說無妨,孤此次召列位前來,為的就是征詢廣眾意見,縱是說錯了也不打緊,也無需擔心會因此得罪什麼人,孤不治罪,也不必因此拘束什麼。列位要是說得好,孤還重重有賞呢。”

一人耐不住,道:“大王既然這麼說,那臣也實話實說了。當今天下,三國鼎立,除卻我大齊,便剩下了雲國和覃國。拋開大齊和雲國的秦晉之好來說,覃王這些年招賢納士,攬了不少人才,又時常操練兵馬,軍隊都兵強馬壯,要想攻打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至於雲國,近些年不知走的什麼運,老是饑荒災情,鬧得嚴重,雲王還驕奢淫逸,加重賦稅,國力漸漸虧空……”

旁邊一個年紀大的官員人急著使眼色,然而那人沒瞧見,自顧自說:“如果摒棄盟約不說,單從兩國裏挑一個,那應是雲國偏弱,最易攻取。而且我們又有琵琶嶺這一帶的優越地勢,若是借此攻打,可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這不過是臣的拙見,讓大王見笑了。”

哪知裴策驀地變臉,艴然道:“孤和雲國聯姻沒多久,你就起了這樣的念頭?雲王是孤王後的親生父親,如果把他們都殺了,那王後豈不是成了沒有親人的可憐人?”說完,氣得站起身,喝令來人要斬殺那人。

在場的眾朝臣嚇了一跳,紛紛為這倒黴蛋求情。

裴策見這麼多人求情,也就沒要那人的命,隻板著臉道了句“散會”,便怒氣衝衝地走了。

朝臣們唉聲歎氣,一個個都出門。

那人低頭走路的時候,心裏一陣委屈:明明是裴策自己讓他們說的,他說了,反倒成了他的錯。

他鬱鬱地踏出門去,卻在拐角處瞧見錢邊神神秘秘地給他打手勢。他將信將疑地走過去,錢邊從袖裏取出一個銀子交給他。

那人大驚:“錢公公,這是……”

錢邊咧嘴笑道:“大人,不用怕,這是大王的意思。”

裴策在會議上的事,不久就傳到了邵紫的耳朵裏。她得知後,又驚又喜又感動,立刻撲到桌案上給雲王寫信,極言裴策的好處。她一口氣寫完了信,小心翼翼地綁在了鴿子腿上,打開窗子放飛白鴿,眼裏猶閃動著喜悅的光。

下午,邵紫換了一身單薄的苧絲衣裳,去書房見裴策。裴策在批著奏折,對邵紫的到來也沒多在意,簡單說了句。邵紫見此,安靜坐在旁邊的一把椅子上,等了會兒,見裴策似有些煩悶,便講了自己在後宮見到的一些新奇事,隨後又提起近日天氣炎熱,若是在雲國,每年這個時候她都會去郊外的行宮避暑一陣子。

“臣妾聽聞大齊的冬雷山上也有個行宮,倒是很想親眼去看看。左右這天氣越發炎熱,宮裏也沒有溫泉,臣妾要是能去那兒住上幾日,消消暑就好了。大王覺得呢?”邵紫說道。她見裴策似乎怔住了,久久沒等到答案,又輕喚道:“大王,大王?”

裴策回過神,展顏笑道:“你說得對……最近天氣的確很熱,孤也很久沒去冬雷行宮了,正好近日不怎麼繁忙,不如到那兒去過上幾天。” 他的說話語氣很溫柔,可又帶著隱隱的疏離。

但邵紫一點也不介意,親昵地走近裴策身邊,雙臂攬住他的脖子,含笑道:“臣妾想把雅姬、醇姬也一同帶去,要是被她們知道臣妾和大王去了那兒,不帶上她們,指不定背後怎麼議論臣妾呢。”

裴策微笑道:“她們想去就一同跟著去吧。”他頓了頓,又道:“焦太宰、齊卿他們不妨也一同跟去吧。”

邵紫臉一僵:“齊大人……他們也去嗎?”

感受到掛在自己脖頸處的臂彎僵化了不少,裴策的聲音不辨喜怒:“是啊,孤此次雖去行宮,但朝中之事仍不可閑著,讓他們也一同跟隨,必要時也好商量一些政事。”

邵紫眼底閃過一絲不信任,抽回手,低頭道:“妾身知道了。”又假笑著說了幾句,便尋了個由頭,告辭而去。在走出門的那一刻,邵紫的眼底劃過一絲怨毒的光。

裴策邀請官員去冬雷行宮避暑的事算是談妥了,除卻朝中一些大臣,還有宮裏幾個有體麵的嬪妃也有資格一道跟去。

出發當天,嬌貴的妃子們不堪承受烈日的熱情,全都躲在飛馳的馬車裏不出來,唯有個別的掀開微微一角簾子,望見外麵山水環環相抱,清澈的湖麵被清風吹起圈圈漣漪,心生喜悅。

裴策負手站在湖邊的茵茵草地上,望著眼前的美好景致,不知在想什麼。然而不多久,邵紫就站到了他的另一側,假裝看風景,口裏道:“大王,這湖裏應該有不少魚吧?臣妾忽然想吃魚,不如讓人打撈上來一些,自己動手烤製,好像很有意思。大王覺著怎麼樣呢?”

裴策轉頭,看向了其他人,那些嬪妃都怯怯的,可眼底都難掩驚喜和渴望之色。她們長居閨閣和深宮中,還從未嚐試過親手烤魚,此刻聽邵紫如此說,都有種躍躍欲試的期待。

裴策又望向齊避邪,她正和采玉翻看兵書,討論著什麼。

裴策垂下睫,答應了邵紫,讓人找來魚竿和誘餌,釣上幾條魚。待宦官和宮女將魚剖幹淨,用細長的竹簽穿過肉身,搬來石頭,堆起雜草點上火後,便任由那些嬪妃烤著魚玩兒。那些嬪妃從未見著如此新奇事,又兼邵紫指點眾人如何正確烤製魚肉,因此一個個都歡喜得不得了

邵紫將手頭的魚烤得差不多時,湊近嘴邊,吹散一些煙熏味兒。隨後,她便起身,悄悄走近好像在盯著某處發呆的裴策,而後遞近了手上的烤魚:“大王,這是臣妾親手烤的魚,您嚐嚐。”

裴策如墨點漆的眸中閃過一絲訝異,低頭瞧見邵紫的烤魚時,點了點頭:“王後有心了。”他一手接過烤魚,卻沒有吃,直到邵紫轉身而去,才凝起雙眉,徑直朝著方才一直盯著的方向去找齊避邪。

“避邪,王後她們剛烤了魚,你不妨也來吃一些吧。”裴策說著,把手中的烤魚遞給了她。

齊避邪正和采玉議論著兵法,聞言抬頭,視線恰好和裴策接觸在了一起。裴策睫羽微顫,將手更遞近了幾分。

齊避邪起身作禮道:“臣謝過大王。”雙手接過裴策送來的烤魚。

裴策有點不自在地看向別處:“孤去看看焦太宰他們。”說罷,便匆匆離去。

然而,他們這一幕,都完整無差地落入了邵紫的眼中。雙手緊攥成拳,她的一雙妙目裏迸裂著嫉恨的碎光,仿佛破裂的瓷瓶碎片,閃爍著尖銳的亮色。

是夜,邵紫派了宮女請齊避邪過去一敘。齊避邪送走宮女後,轉頭對采玉道:“論理臣子是不得麵見嬪妃,更不用說王後了。但我身份特殊,平常和女眷說說話也沒什麼,可是她這會子好端端的,突然叫我去做什麼。”

采玉比劃著手勢:突然召見,又在晚上,恐怕來者不善,要不先告知齊王?

齊避邪望了眼天色,道:“怕是來不及了,她約我亥時見麵,現在都已戌時三刻,要是耽擱了工夫,她揪著話柄,往小了說沒什麼事,可萬一人家真要計較,我也討不著好。”她沉吟了下,道:“但你說的也無不道理,這事兒應該讓大王知道。好采玉,你現在就替我去大王那兒說一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