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Q�這一年似乎比往常更熱鬧。竭水裏到處流傳著關於齊避邪的謠言,以致欲雨、欲雪上街買菜都能聽見不利於齊避邪的消息,博約為此不止一次在齊避邪耳邊提起。
齊避邪說:“大王沒傳我,我又何必提早表態呢?這種事,越解釋他們反而越糾纏不清,甚至斷章取義來汙蔑。索性不去理他,他們鬧了沒趣,自己會停歇的。”
後來,裴策果然召齊避邪,問她這事如何處理。齊避邪道:“寒山曾問拾得:‘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該如何處之乎?’拾得答曰:‘隻需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臣認為流言止於智者,所謂清者自清,屈原堅持理想,心係國家,卻還是發出‘眾女嫉餘之蛾眉兮,謠諑謂餘以善淫(1)’的感慨,又談何微臣呢?謠言散播得再多,隻要仍有人深信臣的為人,那麼假以時日流言便會不攻自破——因為謠言永遠掩蓋不了真理。”
裴策釋然笑道:“是孤糊塗了,一時被雜音蒙蔽耳朵,竟然忘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的道理。是啊,螻蟻怎能撼動大樹?那些不過是跳梁的小醜,上不得台麵。”就不再提起此事,任由那些人鬧去。
沒多久,覃國士兵侵入齊國領地——當初覃國和齊國共同攻下浮國,將土地一分為二——如今覃國跨過界限大舉西進,戰邊情緊急,一夜發了三道緊急文書到竭水。裴策聞知大怒,齊避邪主動請纓,而薑昆之前也因攻雲之事複職,裴策任薑昆為主將,和齊避邪一道出征。
齊避邪和采玉、薑昆到了經霜城,天色漸黑,覃軍也如黑色的潮水般蔓延過來,在離城不遠處安營紮寨。
對麵有一座還晴山,覃營前方不遠的左右兩邊有林子。
薑昆說:“據來報,這次領兵的是老熟人,夏侯輕,劉蒙,還有伍瓊那小子。”
齊避邪揉了揉眉心:“這回可不能再掉以輕心了。伍瓊的確是一個了不起的對手。”
采玉抿了抿唇,望著那營帳直出神。
薑昆提議先下手為強,趁夜帶一支部隊搶占還晴山,然後埋下滾木礌石,等次日給覃軍一個大“驚喜”。
三人商議了下,最後決定讓采玉去執行這任務。臨行前,齊避邪百般對采玉叮囑,目送他帶著軍隊出發,在原地凝望了許久。
不想當晚,夏侯輕、伍瓊和劉蒙也打起了還晴山的主意。伍瓊一手指著地圖,道:“比起那兩個林子,後麵那座山才是棘手的。還晴山離經霜城不遠,離我們也很近,如果他們在山上做了埋伏,明日開戰時,從山上滾落什麼木頭石頭的,那可就麻煩大了。”
“那阿瓊的意思,是要占下這座山嗎?”劉蒙問。
伍瓊頷首。夏侯輕站起身,說:“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去吧。”
伍瓊把夏侯輕攔下,說:“還晴山是明日突襲的最大殺手鐧,你如果去了山上,明日開戰無人應戰,齊軍一定會懷疑。還是讓阿蒙去吧。”
於是劉蒙便帶著一隊人馬出發了,路上順便將附近地形大致瀏覽了一遍,回憶起地圖,心裏大致有了底。他正琢磨待會兒要如何在山上布置兵力,忽然見著月色下不遠處一隊兵馬在行走,不由大驚。
次日天明,覃軍在城外叫陣,薑昆見敵方陣勢整齊,殺氣濃重,便令鼓兵用力擊打戰鼓。覃軍感覺腳下的土地在顫動,低頭見得砂礫一點點在地上跳躍,他們心照不宣地回頭一望,看到還晴山上咕嚕嚕滾下許多龐然大物。
伍瓊大喝道:“快散開!”
覃兵似早有準備,在伍瓊的號令下,立刻整齊地一分為二,分成兩個方陣,各站兩邊。
齊避邪說:“可以了。”
薑昆揚起一麵紅旗,鼓聲的節奏頓時變了,左右兩邊的林子都揚起塵土,殺出一批兵馬來,而還晴山上也衝下采玉帶領的兵馬,經霜城門大開,城中的士兵身披魚鱗鎧,大聲喊著衝鋒上前,雙方混作一團。
這一場戰,若不是伍瓊早有防備,覃軍隻怕要損失慘重。
當晚北風凜冽,大雪紛飛,直到第二天白雪也不止。雙方默契地停戰一日。直到了第三天傍晚,飛雪才停。地上、營上都布滿了皚皚白雪,旗幟也被冰凍住。齊避邪讓人在城牆上潑了水,水結成冰,變得滑不溜秋的,難以攀爬。
伍瓊在營中左思右想了半天,直到夜間也睡不著,索性撈起一件白領黑兔毛鬥篷,一甩,披在身上,出來看星星。他耳中依稀聽見一連續的跫音,很輕,像是踩在雪地上的聲音。伍瓊攏緊了鬥篷,遠遠望著那好像是一隊人馬,要上山去的。
伍瓊狐疑心想:依齊避邪的性子,不大可能故技重施,但兵不厭詐,誰知道她會玩什麼花樣。
他正想著,無疑瞧見那隊伍前方躥出一個小黑點,似乎是野兔什麼的,那邊的領頭似頓了一下,而後一粒石子樣的東西射了去。伍瓊麵上又驚又喜,但隨即變得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