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瓊回到營中,和夏侯輕、劉蒙說了此事。伍瓊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可能還想在山上放滾木、礌石,畢竟現在山上雪厚,在雪地裏藏東西,不易發覺。”
夏侯輕冷哼:“他們之前設過一次,還想我們再上當嗎?照我說,不如趁現在上山,圍住他們。”
伍瓊點頭說:“我也是這樣想,他們上山的人馬應該不多,而我們隻要帶百來個士兵切斷山道後路,他們就會被困在山上,孤立無援。”
劉蒙便欲出發,但伍瓊目光一閃,說:“阿蒙,還是我去吧。”
頂著夏侯輕和劉蒙訝異的目光,伍瓊神色平靜道:“以我對齊避邪的了解,她的計策不大像表麵看上去的那麼淺顯,以防萬一,你們還是在這裏鎮守營地,以防齊軍夜襲。”
伍瓊騎上馬,率領一支部隊上還晴山。步兵在前,騎兵在後,不知走了多久,他環顧四周,眉頭擰緊,似想到了什麼,大聲喝道:“都停下!”
軍隊都停住,可下一刻,四麵八方忽然鑽出無數個士兵,站在不同的方位上,將他們團團圍住。他們,竟然被困在兵陣中。
半個時辰後,伍瓊被綁在樹上,麵無表情。他的士兵降的降,死的死。看到采玉迎麵走來,伍瓊扯起嘴:“齊避邪好計謀啊,這一次竟是我失算了。”
采玉睫羽微顫。
伍瓊盯著采玉的臉不說話,可漸漸的,眼睛似乎被采玉後方什麼亮的東西燙著了。他視線一轉,望那個方向,正是自己的軍營,怔住:“那是……?”
采玉用手比劃:夜襲。
伍瓊真的說中了。齊避邪故意讓采玉上山,弄出點動靜被覃人發現,引開一部分兵力後偷襲覃營。
覃營出現火光,覃兵急著叫救火,但十六個齊國的鼓兵早已在覃營後麵,擊鼓呐喊。三十六個弓箭手埋伏在營地大門的兩側,一些奪門外逃的覃兵都死於箭下。
伍瓊一晚上都沒睡著,他的臉色由青轉白,又由白轉紅。這一次,當真是他疏忽了,居然將覃軍置於險地。他閉上眼,極力忍住內心的愧疚,但是聽見一個熟悉的腳步聲漸近,他睜開眼,見到采玉手握一個匕首。這匕首很奇怪,是用木頭做的,可采玉不知怎麼弄了下, 木頭刀身蹭的裂開,露出鐵亮的刀片。
伍瓊又驚又疑地看著采玉和古怪的匕首,采玉二話不說,一下就砍斷了伍瓊身上的繩子。伍瓊驚訝道:“你……”
采玉做著手語:你救過我,這次算我報答你。
伍瓊凝視了采玉的手好一會兒,才抬起頭,卻什麼也沒說,拾起自己的劍,默默地往山下走。此時天還沒亮,齊兵們猶睡著,他輕手輕腳,不易被發現。但不一會,一個齊兵打了個噴嚏,睜眼看到前方的輕手輕腳的人時,愣住,一揉眼睛,再看時,大吼:“伍瓊逃了!”
伍瓊大驚,飛快狂奔,但後麵的齊兵哪肯放過他?
伍瓊邊跑邊思索,眼光瞟到不遠處的一塊長方木板,頓時來了主意。他雙足踏在木板上麵,係牢了鬥篷,側身站立,就在這雪山山路上直接滑下。
他俯身直衝,黑色的鬥篷被風吹得鼓起,飄揚飛動,如鯤鵬展翅。可惜他技藝不大嫻熟,飛馳而下時摔了好幾次,身上有不少皮肉傷,可他還是一次又一次,一次複一次地爬起來,繼續滑下。雪地上留下深深摩擦後的痕跡,他漸漸掌握了節奏,偶爾木板的一側邊緣擦著雪地時,另一側微揚起,他斜著身子在雪地上劃出弧度;有時又是木板稍微平貼雪地,而他目視前方,黑鬥篷在雪地上構成一幅如水墨暈染的畫:白雪之地,黑兔之篷,長發飛掠,他手中握劍,仗劍側立;有時也弓身低頭俯身直衝,雙腿彎曲,蹭出白花花雪團;還有時身體側向了另一邊,對邊的鬥篷空蕩蕩飄晃,如黑色的喇叭花在這一側開放;更有時掃起一大片白雪飛霧,白絮灑在臉上,一抹就融化。
不知不覺,山上的人已經被他甩在了很後麵。
伍瓊平安到了地麵,臉上血色全無,竟好似從鬼門關裏爬回來的一樣。他猛烈咳嗽了好幾聲,幾乎要昏倒。還走了不到兩步路,就眼冒金星,周圍的景物好像都在晃動,他站也站不住腳,努力邁出一步,卻栽倒了。名貴的鬥篷上被雪沾了不少雪,浸濕到裏麵。
待伍瓊睜眼時,卻發現自己已在了營地裏,旁邊還有一個火盆。夏侯輕坐在旁邊的桌子上,右胳膊綁了紗布,看著書。伍瓊咳了一聲,夏侯輕的眉眼頓時生動許多,走近他旁,道:“你醒了?”
伍瓊點點頭,看了一下四處,心裏有一絲不祥的預感:“阿蒙呢?”
夏侯輕垂下臉,遲了很久,才道:“昨夜齊兵偷襲,劉蒙被他們劫了去,我也受了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