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傾蓋如故(2 / 3)

“算了,既然來這了,就將就一下。”齊避邪在位子上坐下,說:“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仇謀坐在她的對麵,雙手交叉放在桌上,沒有立即說起正事,反而盯著齊避邪道:“你看上去心情不大好,不過現在的樣子,似乎感覺更像個人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

“別誤會,我沒說你不是人……我是說,你以前給人的感覺和平常人的不大一樣,具體哪裏不一樣不太好說,隻是……好像你把一切都看透了似的……看透世事的人有很多,有的表現於外,有的含蓄其中,可你是夾在中間,讓人不清楚到底是看沒看透。第一次見你時,就覺得你很聰明,好像沒有什麼事情瞞得了你。可後來又發現,你不是神,不可能什麼都猜到,就像現在,有點像失意的文人,卻更加貼近常人了。”

“可能是待在雲端上太久了,突然失去摯友,發現自己原來所剩不多,就想著下來感受煙火氣。”齊避邪苦澀地開玩笑,又催仇謀說正事。

仇謀低頭默了一會兒,說:“論理這事兒也不該煩攪你,可我現在已經束手無策,隻好找你幫忙了。這條街的百花樓有個花魁叫蘇挽裳,你可知道?”

齊避邪笑道:“我又不逛花樓,哪會曉得這些人。”不知是不是受氣味影響,她的頭有點發暈。齊避邪扶著額頭,強打起精神,努力聽仇謀所說。

仇謀漆黑的雙眸裏染起悲涼,低頭:“是啊,這話我等於沒問,你是一個好官,怎麼可能會踏足那地方。而且別說你,就是那些顯赫的貴人,幾個月沒去,連她的名字也都忘了。”

他頓了頓,仰起臉說:“蘇挽裳是我的朋友。長得特別漂亮,幫過我不少次忙。可不久前有個朝廷大官看中了她,想給她贖身做妾,但蘇挽裳並不願,那大官的管家就強取豪奪,直接讓惡仆搶走了蘇挽裳,還把來勸說的老鴇給打傷了。我想著我和蘇挽裳認識一場。萬不忍心看她處在水深火熱中,就想著……將她解救出來。我嚐試了很多法子,”仇謀挽起一隻袖子,露出裏麵傷痕累累的胳膊,“沒能救她出來,還差點把自己也拉進火坑。我無權無勢,奈何那人不得,這才想起你,你……可否看在我的麵上,救救蘇挽裳?”

齊避邪看了仇謀片刻,笑道:“如果天底下的嫖客都像你這樣多情和用心,那些煙花女子大概就不會被辜負了。”

被一語道破心事,仇謀麵上一紅,道:“果然瞞不住你,既然你連這都看穿了,那可否幫我一把?”

齊避邪低眸說:“朝中的人我認識不少,敢進花樓搶人的應該不多,畢竟這事要是鬧到齊王那……就不好看了。你還沒說,那個大官是誰。”屋子裏的氣味實在太難受了,齊避邪拿起一杯水喝了口。

仇謀道:“是當朝太宰。”

齊避邪一口水嗆在喉嚨裏,咳嗽了好幾下。仇謀一驚,跑到她身後拍了幾下背,道:“你沒事吧?”

齊避邪擺了擺手,又費解地看仇謀:“你確定是太宰?那人長啥樣?”

仇謀說:“來的是太宰府的管家,說之前太宰在樓外望見過挽裳的身影,對她念念不忘,想納她為妾。你問管家長什麼樣?就高高的,身材偏瘦,穿著一件藍色衣服,還拿出一塊太宰府上的腰牌。我想他既然有腰牌,應當不敢弄虛作假,而且他帶來的幾個仆人都對他很是恭敬。”

齊避邪牽動嘴角,說:“你這樣一說,我倒是想到了一個人……太宰搶人,我是絕不敢相信的,畢竟他都七老八十了,哪會幹會這等事。”而且這事兒一旦捅到了裴策那兒,太宰就吃不了兜著走,他應該不至於蠢到讓管家打著自己名號招搖過市。

仇謀訝異:“可我親眼看見他們把挽裳抓進太宰府,而且我也是偷偷潛入進去看到的。”

齊避邪摸著下巴,不太明白祁安為什麼要冒充太宰府的管家強搶女子。正疑惑著,忽覺得頭昏沉沉的,屋子也好像在搖晃,天在旋,地在轉。她身子晃了幾下,看見仇謀的眼皮也在下沉,二人啟唇,然而未及開口,都噗通倒下。

覃國,伍瓊府邸,伍琚在書房寫字,伍瓊和劉蒙進來,邊說邊笑。劉蒙笑眯眯地湊過腦袋:“伍小公子在寫什麼?能給我這看看嗎?”

伍琚聞言,把桌上的紙拿給他看。

劉蒙原本笑的臉在看到紙上的字後,頃刻沉了下來,臉色逐漸發白,紙片跟著顫抖著的手簌簌響。

伍瓊見狀皺眉,帶著審視的目光注視伍琚,伍琚惶然。

伍瓊一把奪過紙,看到字時目光一凝,轉而盯著伍琚。

劉蒙拈著三溜胡須歎氣:“小公子若想練字,大可寫覃,再或者也可以寫伍,怎麼卻寫了滿紙的齊?這若是被有心人抓到,隻怕……”

伍瓊將紙撕成碎片,對著劉蒙納頭便拜。

劉蒙如何受得了如此大禮?當下連胡子都顧不上捋,急忙扶:“阿瓊這是做什麼?我不過開玩笑,賢兄何必當真!”

伍瓊一臉正色,鄭重道:“此事非同小可。舍弟初來乍到,對覃國有些不熟悉,懷念故國也是在所難免,還望阿蒙看我薄麵,不要泄露,也給舍弟一次悔過自新的機會。我也會另外備上厚禮擇日送到府上。”

劉蒙一聽,沉下臉:“阿瓊把我當成什麼人了,你這樣說,將我置於何地?”

伍瓊滿臉慚愧,又連連向劉蒙賠罪,道是自己關心則亂,好說歹說,總算把劉蒙說高興了,發誓絕不會將今日的事說出去。把劉蒙送走後,伍瓊一直緊繃的肩膀送算放鬆了下來。

他回頭看伍琚,後者恐懼地看他。

齊避邪醒來時,發現自己和仇謀手腳被縛,擠在牆角落,而麵前堵著一群手握兵器的黑衣人,袖口等處有紫奉君府的標記。她的頭還隱隱作痛,沉沉的。

一個骨瘦如柴的藍衣男子走上前來。仇謀嘴上堵著一塊破布,在看到那藍衣男子過來的時候,眼睛睜大,發出嗚嗚嗚的聲音,十分激動。

齊避邪被拿掉嘴上的布,卻沒有立即說話。她嚐試動了幾下,隻覺身體綿軟無力,知道中了暗算。

那藍衣男子笑道:“齊大人,我們又見麵了。”

齊避邪眉頭一皺,萬沒料到祁安會出現在這,看他這樣子,似乎打算撕破臉了。

她冷聲道:“你們在屋子裏撒了迷香?我怎麼沒發現。”

祁安笑道:“這是雲國王室特製的迷香,混在脂粉味裏,齊大人當然發覺不了了。”

果然和雲國有關。齊避邪道:“搶花魁的事是你自作主張吧?可為什麼會和太宰扯上幹係?你為什麼不直說是紫奉君府的人,這不是更方便嗎?”

仇謀身子抖了下。

祁安陰沉著臉:“紫奉君容不得任何人玷汙!我隻不過是利用他來接近你們,他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裏,不知道此事。至於這些人,都是我的死士,我很喜歡紫奉君府的標誌,所以給他們也標上,這樣要是以後出去辦事,還能有意外收獲。”他端詳齊避邪片刻,又冷笑說:“花魁是我送給太宰的,隻說是買來的丫鬟,他也沒有細問,就留下做妾。其實,這不過是個餌,我真正想釣的大魚是你。很早之前,我就發現你和這樂師有來往,而他又迷戀花魁,我就想著若是能借此引出你,還能在太宰那兒做個人情,倒也是一樁不錯的買賣。”

齊避邪皺眉,她和仇謀來往次數不多,連這也被祁安發現了?

生怕刺激到仇謀,齊避邪轉了話題,道:“你是雲國的奸細?”

祁安漠然道:“可以說是吧,畢竟在我最走投無路的時候,是邵宮搭救了我,給我指了一條活生的路,雖說不怎麼體麵,但好歹能謀生了。”又隱隱帶著自豪地補充了句:“這迷藥也是邵宮給我的,不過他原是想用在行刺紫奉君和齊王身上,隻可惜我一直藏著,沒拿出來,直至今日,才讓它麵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