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軍不知道行走了多久,隻是像影子隨著光一樣跟在齊避邪的後麵。這些士兵一個個麵帶疲色,可誰也不敢抱怨一句話。他們從一個岔口走進另一個岔口,時不時注意身旁的叢生雜草和嶙峋怪石。周圍有不少呈倒置的冰淩狀的巨石,最矮的也比普通士兵高六寸,最高的有兩人疊羅漢似的長。齊軍眼見得腳下斜斜曲曲的羊腸小道逐漸趨向直線,走起路來似乎也更開闊了,麵上的緊張和凝肅才有所緩和和放鬆。
一個士兵摸了下旁邊的一塊岩石,冰冷堅硬,道:“怪不得聽老一輩的人說‘進了迷魂陣,狀元也難認’,這一進來,就如同進了一個迷宮,團團繞,一直覺得方向在變,走來走去好像又回到了起點。都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敢相信頭頂的太陽是不是真的。”
旁邊一個老兵道:“是啊,虧得齊大人早有防備。要是換了其他人領兵,老夫還放心呢。”
不久,齊軍走出怪石雜草環繞的圈子,見到了廣闊的土地,頓有種重見天日般的欣喜,振臂歡呼不絕。但在齊避邪整飭軍隊的時候,不遠處忽然來了一批黑壓壓的軍隊,領頭的是一身戎裝的伍瓊。
伍瓊勾唇冷笑:“不愧是齊先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走出我親設的迷魂陣。不過我很好奇,不知齊先生是如何看破我的陣法的?”
“伍先生說笑了,我何曾有那麼大的智慧,能堪破伍先生奇玄絕妙的陣法?不過是借用了工具而已。”齊避邪說著,將手中的司南示給伍瓊看。
伍瓊一嗆,臉色變了幾變,咳道:“齊先生聰明,倒是我疏漏了。”
與此同時,覃王宮內,劉蒙好聲好氣地對伍琚勸慰道:“伍小公子,伍相國這次出征不帶上你,也是為你好。你想啊,你要是去了戰場,見到故人,那豈不觸人傷心?你一傷心,伍相國肯定不好過,他一旦心裏有負擔,那在決策時可能會出現失誤,那對覃軍是多大的損失和威脅啊。”
伍琚睫羽輕垂,半晌,比劃出動作。
劉蒙看了半天,沒怎麼明白,但還是笑著說:“伍相國都跟我說了,你要是下次想跟去,他一定帶上你。”又暗暗沉思:也不知道阿瓊設下的迷魂陣能不能困住齊避邪。
這時,身旁的伍琚腳步忽的一頓,劉蒙也不由定在了原地,正疑惑著,忽聽見有人高高的喊了聲“伍大人”,再看時,一個穿金戴銀的少女迎麵奔了過來,後麵還跟隨著幾個宮女。劉蒙記得伍瓊出兵前的叮囑,立刻不動聲色地站到了伍琚的身前,對著忘芙公主一施禮,賠著笑臉:“臣劉蒙見過忘芙公主。”
忘芙公主因是疾跑過來,這會子小臉通紅,輕喘氣。她看都沒看劉蒙,視線筆直地膠在伍琚的身上。
伍琚臉色一僵,很不自在。
劉蒙皺起眉,尋思怎麼個對策法。
但忘芙公主已經對伍琚展顏笑道:“上次玉佩的事,是我不知情,原不該那般任性問你要的。我回去後,就讓人打造了一個差不多的麒麟,你看。”她話一說完,一個宮女就走上前,托著盤子,將上麵的蓋子揭開。
盤子上躺著一隻雕刻得栩栩如生,細糯致密,瑩潤亮麗的玉麒麟。和伍琚佩戴的麒麟不同的是,盤子上的這隻沒有角。
伍琚長期冷漠的臉在看到麒麟的一刹那,裂出一絲動容。又仿佛一朵雪蓮迎上刺骨的寒風,搖出一絲驚慌,痛楚。可這痛,又是美得驚心動魄的。
忘芙公主緊緊叮住他的臉,尤為注意他的表情變化,一時被驚豔得呆住了。然而伍琚轉過頭時,臉色又變得淡然。忘芙公主深吸一口氣,對著他笑道:“和你那隻很像對不對?麒似麟而無角,我這隻沒有角,是隻麟。以後我就戴著這個。”她把新打造的玉麒麟佩在腰際上,還走到伍琚的身側,故意跟他一比對,雙眼彎彎,神色中閃爍著興奮的光:“怎麼樣,是不是很登對?”
劉蒙和宮女們臉色唰的變了。
但伍琚絲毫不為所動,比劃:公主大可不必如此。在我心裏,麒麟隻有一個。
忘芙公主看得似懂非懂,見他作禮要告辭,急聲道:“哎,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我沒看懂!”她伸手要揪住伍琚的衣袖,反被劉蒙挺身擋住。
劉蒙皮笑肉不笑,對著忘芙公主抬袖道:“公主,臣和伍琚還有要事,在此失陪,日後有機會再與公主多聊,就先告辭了。”然後腳底抹油似的帶著伍琚火速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