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1 / 3)

如果齊避邪沒有尋到新的出口,那齊軍必然是危險的。而即便是找到了一條尚需整修才可通行的河道,在不多的時間裏也是難以開掘的,尤其是不能被覃國察覺,否則又會置齊軍於險地。可齊避邪想到了調虎離山之計,引開覃軍,以己身為誘餌,給其餘兵將爭取時間,使大部隊在她困於火海時修整出一條十多公裏長的河渠,逃出生天。等伍瓊發現不對,想封鎖思悠湖,追殺殘兵時,已是遲了。不得不說,齊避邪是聰明的。她明知這一仗無法取勝,也要以此報答齊王的恩情,並在最後關頭,救更多人逃出去。

——《有一種智慧叫“齊避邪”》

齊王宮,裴策在殿內和朝臣們商議著政事,他走下龍椅,負手踱了幾步,忽然見一個士兵來報:“大王,不好了,齊、齊……”

裴策見他臉色大白,心頭跳出不祥的預感,道:“發生了何事?你快說。”

那士兵慘著臉道:“北征的軍隊回來了,可是齊大人……殉國了。”

“什麼?”裴策腦子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聽不見那士兵苦著臉又說了什麼。他也沒管其他朝臣臉上駭然的表情,像被定了身一樣,木著臉,連帶著思維也停止了運作。

他的腦海裏閃過無數畫麵,仿佛望到一個身著白衣的的人,麵帶微笑,對著他行禮;又好似在混沌中,瞧見一身戎裝的她擔憂地到他跟前:“大王,臣在這裏。”好像看她裹著自己賞賜的披風,閃爍著小鹿一樣剔透黑亮的眼睛……最後景象定格在那日餘暉下,坐著白馬的背影上。未能看清她的臉,他心頭已經絞痛。裴策捂著胸口委下身來。

“大王!”朝臣們大驚失色,紛紛湧了上來。

裴策沒聽見那些人嘈雜的聲音,內心世界隻湧出一個念頭:齊避邪走了,真的走了,離開了他們。

他怎麼也沒想到那一日竟是永別,偏偏他還沒有告訴她他的真心話。他還有好多話沒來得及和她說!她怎麼就走了呢?她怎麼可以走!齊國怎麼辦,他怎麼辦?

裴策絕望地仰起頭,目光越過一個個麵情緊張,嘴巴不斷張合的官員的臉,注在橘黃的天色上。記得她離去的那天,也是這樣落霞滿天的光景。

她策馬而去的時候,頭也不回,就好像被困很久的麒麟,衝破黃金做的牢籠後決然踏蹄歸山,不複回來。而他在城樓上凝望了很久,一直到天黑得徹底看不見,才回去。

人果然不能過分依賴一個人,不然等那個人離開後,你會發現,這些年你被寵壞了,有好多事自己無法做得很好,想要做時,總會想起她。

裴策麵容死灰,胸口一滯,噴出一口血,眼前一黑,身體仰後倒去。

層層帷帳下,太醫換了一個又一個,最後來診斷的人都是和先前幾個一致的動作:搖頭歎息。

邵紫急切道:“王太醫,大王怎麼樣了?身體要不要緊?他什麼時候能醒?”

王太醫欲言又止:“王後,大王隻是急怒攻心,暫時昏了過去,臣開一劑藥,不多時便可醒來。可是……普通的病容易治,心病卻難醫啊。”

邵紫攥著錦被的手微微顫抖,弄起一層層褶皺,最後又放開。

接連幾天,邵紫衣不解帶,身不沾床,照著太醫給的方子親自做好湯藥給裴策送來,喂他喝。

可裴策昏昏沉沉的,每次睜眼看見邵紫的臉,眸中都會生起更多的淒惘。邵紫見了也很難受,所有人都讚頌她的賢惠,可隻有她自己知道,他是不喜她的。

有回裴策咳嗽,藥汁吐到了她的新裙子上,她眉毛也沒有皺一下,甚至沒去管裙子上的汙垢,十分耐心地幫他擦拭嘴角,又繼續喂。一次喂好了藥,邵紫摟著策,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溫潤的柔荑握緊他的長滿劍繭的大手,懇切道:“大王,不要再為逝者傷懷了,她不在了,可是你還有臣妾,臣妾會替她照顧你的。”

裴策眼圈通紅,不知聽沒聽見邵紫的話,隻默默望著虛無的半空。

由於裴策整日裏魂不守舍,形容憔悴了許多,身形愈發瘦削。七分威嚴尚在,但三分柔美蕩然無存,徒留兩眼凹陷的悲涼。沒有人的時候,他喃喃自語:“之前她在的時候,孤有點討厭她的性格,可現在,孤能想到的,全是她的好。”

積壓的奏折宗卷全都推到了裴觀的桌案上,裴觀日夜俯首在案牘中,不敢有絲毫懈怠。但沒過幾天,就因勞累過度而病倒,朝中之事又擱到了太宰、太傅等人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