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2 / 3)

沒有人回應他的話,他便不停往人群裏找尋,然而此時圍觀人眾多,他一時隻能知道銅錢是從哪邊打出來的,並不知究竟是何人打出,隻能無能發怒。

這一下,嘲聲更大了,那些教徒們再待不下,隻得灰溜溜地都走了。

看著他們落荒而逃的背影,酒樓上的男子笑得合不攏嘴,那邊小二匆匆而來,給他送上一張符,“客官,方才有個男人讓我將這物交給你,他說若是那些白蓮教徒再回頭來找你麻煩,隻要燒掉此符,便可保你平安。”

“哦?他人呢?”

“已經走了。”

男人趕緊起身看了看窗外,底下行人來來往往,並無什麼異人,隻得作罷。

雖如此,他也猜到,送符之人肯定是剛剛用銅錢給他解圍的人,便對著窗戶,朝過往行人喊了三聲:“多謝兄台相助!多謝兄台賜符!多謝兄台賜符!”

送符人司南已經和妻兒離開,小妻子正與他說著話,說著這突然橫空出世,廣納教徒的白蓮教。

番外二

自從天下大亂開始,諸多謠言四起,其中不少邪教開始冒頭傳教,其中以白蓮教最為猖狂,說什麼帝星易人,天地皆暗,日月無光,唯有白蓮下凡,才能萬民翻身。

帝星易人與司南看的倒是一致,後麵的就純屬扯淡了,將星是武將,注定了會有兵禍之亂,根本與帝星易人無關,他們這是半真半假妖言惑眾。

至於那什麼“真空家鄉,無生父母”,據說是他們教派的八字真言。

便如那些教徒解釋的,天下人無父無母,隻有兄弟姐妹。

淨姝初初聽到這些話時可是憤怒,因她剛為人母,剛受過生產之痛,又在受喂養小兒之難,太清楚不過為人父母之難,想到若是自己含辛茹苦帶大的孩兒說出這種話來,就格外討厭這白蓮教。

“你說說,明明這白蓮教最初是從佛教衍生出來的教派,怎的佛教裏的孝經一點兒沒有學到?”淨姝還在抱怨。

司南沒有回答,反問淨姝:“姝兒想回家了?”

淨姝哼哼:“怎麼可能不想嘛?”

“那咱們準備回吧。”

“當真?”淨姝有些不可置信,反問了一句以做確定。

“當真,回京的時機到了。”司南說著一手抱起兒子,一手摟住媳婦兒,“出來這麼多年,咱們也該回去瞧瞧了。”

淨姝欣喜萬分,回到落腳地就開始收拾東西。

這些年來他們漂泊不定,這兒停留兩月,那兒停留兩月,這樣居無定所,全是因為當年與他胡鬧時說的長生不老藥導致的禍。

若沒出長生不老藥的差錯,又何至於傳出現在這什麼“得安司南者得長生,得長生者得天下”的荒唐謠言來。

現在不僅康王爺,皇上要尋他們,其他幾個自立為王的皇子,乃至於塞外幾股勢力都在想方設法找他,他們一家的賞銀,不論是在朝廷裏,還是江湖上,都是頭一份的,天天要提心吊膽,擔心被人發現行蹤,好在時局動蕩,他們才得以躲避這些年。

淨姝早早將行李都打包好了,司南卻不說走了,這讓淨姝憤憤,“你莫不是哄我玩呢?”

“不急,時機到了就能走了,再等兩天。”

“時機時機,你就不能直接告訴我嗎?”淨姝氣結。

司南還是不願說。

如此又等了兩天,司南還是沒提要走,淨姝更是氣了,就覺得他又在耍弄她,連著幾天都沒搭理他,更是讓他下床打地鋪睡去。

又過了幾天,那天深更半夜時候,街道上突然傳來敲鑼打鼓的吵鬧聲音,將司南與淨姝吵了醒來,趕緊往外看了看。

從窗戶看去,有許多衙役站在街道上,各個手裏拿著火把,拿著燈籠,拿著鑼鼓,一邊敲一邊喊:“大家都醒醒!都醒醒!衙門剛接到八百裏加急,匈奴投降了!邊疆休戰了!邊疆休戰了!”

大家不約而同愣了一下,很快從各家各戶響起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這個好消息點亮了全城,小城被照亮得比白日還要亮堂,隨之各處響起了鞭炮聲,比之過年還要熱鬧,可見大家多麼盼著勝利,多麼盼著和平。

司南抱著同樣被吵鬧醒來的兒子,轉頭對淨姝說:“這下時機到了,咱們可以走了。”

淨姝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一邊抹淚一邊收拾東西,興奮得有些手足無措。

“我這下明白那首詩了。”好一會兒,淨姝說道。

司南正在畫符燒紙,要借法術之力給何先生與老王八去信,讓他幫忙將他們回去的消息告訴家裏人,聽她這麼說,隨口回道:“什麼詩?”

“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卻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詩書喜欲狂。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和咱們現在境況是一樣一樣的。”

司南但笑不語,起手施訣。

按他們平日趕路的情況來算,從這兒回京需得兩三月,現在出發,夏天走到秋天也就到了。

再回到故土之上,哪哪都說不出熟悉親切之感,往日一切浮上心頭,還曆曆在目。

遠遠經過圍場,司南指著一處山頭對兒子擠眉弄眼笑,“當年你娘就是在那兒懷上你的。”

“去!和孩子胡說八道什麼呢!”淨姝可惱打了他一下,“別聽你爹胡說八道,專心看書。”

一路奔波,兒子開蒙識字都是淨姝在教導,好在她學識也不差,琴棋書畫都能教上一教。

“行行行,讓兒子專心看書,你出來陪我坐會兒。”司南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等淨姝過去,就迫不及待摟住香了一口。

淨姝下意識看了看車簾,確認兒子沒有看到才斜眼瞪他,輕聲斥道:“你給我老實點!”

司南老實收手,繼續說圍場,“媳婦兒,你知道為何你會在那兒懷上嗎?”

“為何?”

“還記得咱們之前的約定嗎,若解決義父的劫難還沒懷上就離開京城,全看天意。後來義父的劫難解決,你還沒有懷上,其實天意就給了指示,咱們會離開京城,你也隻有在京城之外才懷得上,可不一出京城,一回就中了。”

淨姝想想,“也可能是因為你禁欲了一月,你別忘了方禦醫的話,讓你蓄著精力,等我最佳受孕日子再做就能懷上,那時因我誤用藥,大出血修養了一月才恢複,正好恢複了吧。”

“也是,許是那時時機到了,自然就水到渠成了。”司南說著又挨近了淨姝,在她耳邊輕咬耳朵,“媳婦兒,回京之後再與我喝一回酒吧,我可太喜歡你醉酒模樣了。”

淨姝耳朵敏感,不自覺紅了臉,這些年因為兒子寸步不離跟在身邊,他們夫妻歡好的次數並不多,偶爾一次,也是趕著來,唯恐被兒子發現了端倪。

“等回去再說吧。”淨姝推開他,怕他胡來,趕緊轉開話題又說:“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背著我偷偷掐算過?你早就得知後麵天下動亂,才會將三公主和侍衛的事情告訴邱央真而非義父?還有,先皇病重時,為何沒有請你去醫治?明明你那起死回生的手段當時在京城可是有名。”

司南輕笑,“你現在來問會不會太晚了些?”

“我確實掐算過,你想知道什麼,我都能告訴你,先皇病危之時,義父私下出宮來找過我,所以後來二皇子逼宮才會那麼順利,所以二皇子登基之後,義父才沒有被趕盡殺絕,還能守在皇陵,苟且偷生。”

“沒想到你背著我還做了這麼多事情。”淨姝又斜了他一眼,想了想,又說:“你說什麼都能告訴我,那我問你,義父為何與大皇子敵對?”

番外三

“你忘了玉棗了?”司南反問她。

淨姝回過神來,“是嚴肯!嚴肯當年攀的高枝是大皇子!因為玉棗之事,義父才會針對大皇子。”

“正是,大皇子並不知先皇與蛇鬼有約,隻以為二皇子是他最大的競爭對手,後在覃家一事上出了大力,扳倒覃家,借三公主受辱一事,又將三公主拉到自己陣營,三公主當晚與侍衛的一段話,就是在說大皇子意圖逼宮,侍衛若給大皇子大開宮門,迎他進去,便是從龍之功,肯定能做上禁軍統領。”

“邱央真當初說你老奸巨猾,可真是半點兒沒說錯,我看你這老油條其實才是最適合官場的。”

淨姝失笑出聲,笑倒在他懷裏。

窩在他的懷裏,一邊感受著微風拂麵舒服,一邊回想著曾經往事。

突然,淨姝又想起什麼,問他:“你這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的掐算本事,怎麼在處理牡丹與覃家恩怨的時候,對於牡丹的承諾會那麼擔心?”

“那還不是怕出差錯,與你再做分離。”

“再做分離?”淨姝不懂,狐疑看他。

司南摸摸她的頭,將她更摟緊了些,“我若說咱們千年前就是夫妻,你可信?”

淨姝一愣,又想起什麼,“我記得我曾問過你,你我今世做夫妻,可是上一世有所因緣?你當時回答我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當時還在心裏納悶是不是我記錯了這句話,我明明記得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才對,當時我沒做懷疑,莫不是那時候你就說漏嘴了?”

“是。”司南點點頭,“桃林見你時,我就掐算過咱們的姻緣,不過當時算的是與你的以後。後來因為處置蛇鬼一事,我得東嶽大帝召見,從他那裏得知我已經輪回轉世修行了千年,已經修得正果,他才會問我召我前去,問我願不願意超脫人間之外,入幽冥地府做閻羅王。”

“東嶽大帝聽我拒絕,後又說‘本座這話一直有效,等你續過千年情緣,轉世之際,可再來尋本座。’從他這句話當中我得知咱們千年前就是夫妻,今世是再續前緣。”

“他說完便走了,我沒來得及細問究竟,隻覺得前事不可追憶,也就沒做多想,後來牡丹一事發生,我承諾牡丹的話語,讓我總覺得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才會那麼憂心。”

“再後來牡丹事情解決,我著手推算了一番,才知道,千年前我渡鬼時也對人做了那麼個承諾,因我失誤,導致咱們夫妻分離,生生世世再不相見,我修千年功德才破了當年的誓言,今生才得以與你相見,才會在桃林對你一見傾心。”

淨姝沒想到他們之間竟是跨越千年的情緣,一時心裏滿是震驚,不知該如何表態。

好一會兒淨姝才反應過來,“你,你究竟還有多少事瞞著我呢?今兒個都老實交待了!”

司南又笑,“我們倆天天在一起,我還能瞞你什麼,前世種種皆是往事,深究無意,咱們隻看今朝。”

“那下輩子呢?”

“這輩子還沒過完呢,你不要杞人憂天。”

淨姝癟癟嘴,拉著他的手往心口上放,“不管今生來世,隻要想到要與你分開,我就心尖兒發疼。”

司南笑得合不攏嘴,“我若是舍得下你這嬌嬌兒,千年前就舍下了,如今這輪回千年,孟婆湯都喝過那麼多碗,還能秉持初心不改,愛意不減,時隔千年再見你,還能對你一見鍾情,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這倒是。

淨姝拿下他的手,“你若成了閻羅王,我便賴在你的閻羅殿裏不投胎了,與你一同做鬼。”

被這一打岔,兩人從正經事上說到了兒女情長之上,膩歪了一路。

一家三口沒急著進京,先行去了皇陵,拜見義父。

他們去時,九千歲正和老王八在打坐,六年不見,沒有瑣事纏身的九千歲瞧著竟還年輕了不少。

“哎喲喲,義父,忘八,你們這是練上了?”司南半點兒沒做虛禮。

“可不是練上了。”九千歲打量他和淨姝一眼,視線很快就落到了一旁乖巧的小娃兒身上,連連點頭稱好,一把就將這半大小子抱了起來。

九思被他猛地抱起來,不驚也不慌,反而咧嘴笑,問他:“你就是我爺爺?”

“我是你二爺爺。”

“我還有大爺爺?”

“不是大爺爺,是親爺爺,是你爹的親父,我是二爺爺,是你爹的叔叔,是他的義父。”

“那我親爺爺呢?”

“你親爺爺死了。”

“那我隻有你一個爺爺了?”九思又問。

“不然呢?你還想有幾個爺爺?”九千歲突地麵色一沉,故作生氣模樣。

老小老小,越老越小,這話不差毫分,堂堂九千歲,竟戲弄起自家小小孫兒來了。

看得九千歲心態如此好,司南和淨姝算是放心了,在皇陵附近待過一晚,便啟程準備進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