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劫匪(1 / 3)

歸無豔以為,經過昨晚的事情之後,丁秋生一定會對她死心的。她用非常決絕的態度,表達了她的不滿和憤怒,她離開的時候,既沒有給丁秋生留麵子,也沒有顧及學姐的感受。

但一大早,歸無豔就立即意識到了,那種想法過於樂觀了。剛上班沒多久,別的銷售員們都還在各自的專櫃化妝,歸無豔就看到丁秋生急匆匆地趕過來了。

她的眉頭立即皺了起來:這人怎麼如此不要臉,如此的死纏爛打呢?虧他還是個公務員,是某個實權部門的幹部呢!

歸無豔冷冷地看著他,看他到底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你先別急著趕我走,”丁生秋用非常快的語速說,“如果我以前的行為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

“如果?”歸無豔打斷了他的話,不滿地說。

“呃,不,我是說我以前的行為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丁秋生臉上的表情極不自然,好像養尊處優的他,非常的不習慣有人打斷他以及頂撞他。“我工作也很忙,這次也不能出來很長時間。請你聽完我的話。”

“好,你說吧。”歸無豔抱起了肩膀。

“我為以前的言行向你道歉,”丁秋生說,“但我也希望你能夠理解我,我那樣做,隻是為了更加充分的了解你。不瞞你說,我對哪個女孩,都沒有像對你這麼認真過。”

“喲,這樣說來,我還要感謝你了,”歸無豔冷冷地說道,“感謝你讓我在提心吊膽中,度過了好長一段日子。”

“這個,我確實沒有想到,”丁秋生摸了摸腦袋。他的頭發剪得很短,每一根都不服氣地直指上天。“我很抱歉給你帶來了困擾。請你不要打斷我。我希望我們能夠從頭再來。如果你允許,你同意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保證再也不會那樣做了。”

見他如此的誠懇,歸無豔的語氣也緩和了下來。“我們兩個人根本就不合適,”說著,她歎了一口氣,“你就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不瞞你說,我現在還沒有談男朋友的打算。”

“我聽李冰說過,你想先幹出一番事業,”丁秋生毫不氣餒地說,“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在一起了,我有不少資源,都可以幫助到你。到那時,你無論再幹什麼事情,都能夠事半功倍了。”

“不,你誤會了,我現在不談男朋友,並不單純是為了要幹一番事業,有很多原因的。再說了,我還年輕,也不想那麼早,就……”

就在這時,丁秋生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掏出手機,摁下了接聽鍵。是工作上的電話,隻見他用極不耐煩地語氣嗬斥對方說:“這麼一點小事你都做不好?你研究生的學曆是怎麼得來的?別那麼多廢話,等一會兒到我辦公室找我。”

“嗬嗬,不好意思,”丁秋生掛斷電話後,順手把手機放在了歸無豔的專櫃上麵。是最新款的蘋果手機。“下麵的人總是不讓人省心,辦事虎頭蛇尾的。我要馬上回辦公室了,”丁秋生拿起手機時,用非常堅定的語氣對歸無豔說,“你不要那麼快拒絕我,我希望你好好地再考慮一下。當然了,我還會再來的。”

說完後,丁秋生急匆匆地走了,如同他來時那樣匆忙。

“看來這個男人對你挺癡心的呀!”陳美琪走過來,向歸無豔打趣地說道。

“什麼癡心?簡直是變態!”

“聽他那語氣,好像是個人物,研究生還在他手下工作。是不是牛皮吹得有點大了?”

“不是吹牛皮。”歸無豔如實說道,“他是個公務員,在某個部門當副科長。你也知道,這些年,公務員一直是大學生最熱門的選擇,幾乎每個人擠破腦袋都想進來,就連那些名牌大學的研究生也不例外。”

“這倒是,”陳美琪說道。突然,她用一種羨慕的眼神,看著歸無豔,“沒想到,好事都讓你攤上了,不僅我們的人事經理對你好,就連這堂堂大科長,也被你迷得顛三倒四的。快給我說說,你都對他們施展了什麼魔法?”

“你胡說什麼呀?他隻是個副科長,”歸無豔解釋道,“哪裏有被我迷倒呀?依我看,他肯定是吃錯什麼藥了,才會看上我這麼個醜女人。”

“喲,看你這話說得。如果你要是個醜女人,恐怕天底下也沒有美女了。”

陳美琪的話雖說有些言過其實,但也說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今的歸無豔,通過自己的努力,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她的自信、她的微笑、她的發自內心深處的氣質,讓她具備了一種不同於別的女人的美麗。

這一點歸無豔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她聽到陳美琪如此的稱讚,隻是微微地笑了,佯裝生氣地說:“你要再這樣奚落人,我就不理你了。”

“說實話,那個大科長的確不錯呢,看起來,對你是真心的。”

“再不錯,我也不稀罕。”

“噯,如果你不稀罕,介紹給我可好?”陳美琪媚笑道,“這樣的好男人,天底下也難找了。”

歸無豔雖不知道陳美琪的話是真是假,但還是非常堅定地回答道:“你想要你就拿去吧。”

“那好呀,我可真要感謝你了。”陳美琪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歸無豔沒有再同她閑聊下去,她陷入了思索之中。她在想,丁秋生如果真是個很稀罕的男人,那麼自己是否該好好把握?他是個公務員,年紀輕輕就在實權部門,當上了副科長,擁有一片美好的前途。可這樣的人,又怎會看上自己呢?昨天晚上,他說找了兩個人對自己進行跟蹤調查,可什麼樣的人,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

最後,歸無豔做出了決定,暫且不去理會他。在不影響自己工作的情況下,一切都隨他的便。顧客就是上帝,說不定哪一天,他真的會成為自己的上帝呢。

今天是農曆臘月二十八日。今天是小年,也就是說,過了明天,後天就是新年的大年初一了。下班後,歸無豔去樓下的商場挑選電視。家裏的那台電視早就該換了。那是一台21寸的電視,還是大姐在出嫁後不久,給爸媽買的,至今已有十多年的曆史了。歸無豔現在挑選的是42寸的平板電視。然後通過快遞公司,把它寄回了河南老家。接著,她撥通了家裏的電話,告訴了母親自己這段時間的變化。母親為女兒的變化感到高興,在電話中對她說:“俺隻希望你活哩開心。在村子裏,你受了太多苦,俺真希望你永遠不再回來。可是,俺卻總忍不住想你,發瘋似的想……”

說著,母親哭了,歸無豔能感受到電話那端,母親在顫抖。

歸無豔隻能說著像往常一樣的話:“媽,您放心,再過一段時間,等俺有了積蓄,就會回去看您與爸的。”

這句話歸無豔已經說三四年了。確切地說,從她跨入大學校門的那一天,就說過了。不過,那時她的話是這樣說的,“等俺將來出息了,就會回去看望你們二老的。”但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回去過一次。她不知道,母親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是否已經麻木。無論如何,想到爸媽,她的心總是像被什麼東西猛地揪了一下似的。

母親告訴她,這幾個月來她寄的錢都幫她存著,等到她出嫁的時候,給她買嫁妝。歸無豔說,不用了,她說服母親,讓她用這些錢重建房子,二老受了一輩子苦,遭了一輩子罪,到老了,也應該享受一下生活了。

可建了房子又如何?她希望父母能夠過得好一點,在村子裏能夠把頭抬高一點,脊背能夠挺直一點。但幾十年的陰影,能夠因為一棟新房子而散去嗎?這一點,歸無豔不敢去想。

歸無豔不明白,在這個世界上,為什麼總有一些人,喜歡把別人逼到死胡同裏去,哪怕與這些人沒有絲毫的利益關係,這樣做,他們也獲得不了任何好處。她曾經想過,這或許是村民愚昧,他們沒有受過什麼有用的教育。她甚至還天真地想過,受過高等教育的自己,或許能夠有力量去改變這些。

顯然,目前她還沒有這種力量。自從當珠寶銷售員以來,這半年的時間,使她明白了比力量更有用的東西——金錢。比如說,你隻是一個普通的打工仔,假設某一天你不小心被機器噬去了雙手或者雙腿,甚至是失去了性命,老板最多也就是給你或者你的家人,一點錢了事。前年,某工廠連續有人跳樓自殺,全國新聞媒體都跟蹤報道了此事,但最終不還是每條生命二十萬元了事嗎?生命的價值就是如此,那還有什麼不能夠用錢解決的呢?

事實上,歸無豔是屬於沒錢的人。在深圳,或者說在整個物質下的國度,有了錢,便擁有了一切便利。但每個人,在奔往這便利之路的方法各不相同。哪條路才是自己的?對歸無豔來講,她的改變,以及改變後所取得的業績,讓她依稀看到了一點兒曙光。

歸無豔陷入了極度的沉思之中,直到母親的聲音響起,她才驚覺,母親還在線上呢。

“這個年你是回不來了吧?”母親極力使自己的聲調顯得輕鬆,“告訴俺,你在深圳打算咋過?”

“俺有好多同事都留下了,媽,”歸無豔說,“俺們會在一起過年,聽說,除夕晚上,公司還會特別舉辦一場晚會。”接著,她像宣告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壓低了嗓門,“俺有一個學姐,大學與俺讀的是同一所學校,她在這裏當人事部經理。她對俺關照得很哩。”

“是的,你是個好孩子,每個人都該喜歡你的。”

“俺改了名字之後,心態也發生了很大變化,現在,可以說與全商行的人都能合得來。但有一個人,她長得很漂亮,似乎不大喜歡俺,說話時也總是對俺熱嘲冷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