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1)(1 / 3)

第十五章 (1)

正如讀者已知道的那樣,安娜?瓦西裏耶夫娜喜歡坐在家裏;但是,有時候,她心裏也會十分突然地冒出想要幹一點兒不同尋常的事,想要搞一次驚人的partie de plaisir(法語:行樂。)的不可克製的願望;這種partie de plaisir越難搞,她要求做的準備工作越多,她本人越是激動,她也就感到越愉悅。冬天她有這種心情時,她會叫人去租下兩三個並排的包廂,把自己所有的熟人都召集來,然後就到戲院裏去看戲,要不就去參加假麵舞;夏天有這種心情時,她就會到城外稍遠一點的隨便什麼地方去作郊遊。第二天,她會訴說頭痛,會哼哼地呻吟,並會賴在床上不起來,可是過兩個月左右,她又會對“不同尋常的事”產生強烈的渴望。那種情況現在就出現了。有個人當著安娜?瓦西裏耶夫娜的麵提到了察裏津諾(地名:離莫斯科約十八裏,是由巴熱諾夫建(1776—1785)的宮苑建築群。——譯者注)的美景,她就突然宣布,她打算後天到察裏津諾去。

家裏頓時掀起了一陣驚慌:信使駕車疾馳莫斯科,去接尼古拉?阿爾捷米耶維奇;管家也隨他一起去采購酒、酥皮大餡餅和各種各樣的食品;派給舒賓的差使是去雇一輛驛站的四輪馬車(一輛四輪轎式馬車是不夠用的)並準備好備換的馬匹;侍童到別爾謝涅夫和英薩羅夫那兒跑了兩趟,給他們送去了兩份請帖,是卓婭先用俄語,後用法語寫的請帖;安娜?瓦西裏耶夫娜本人則急著張羅小姐們的旅行服裝。

然後,partie de plaisir卻差點落空:尼古拉?阿爾捷米耶維奇從莫斯科抵達家裏時情緒很不好,心裏不懷好意,老想尋釁鬧事(他還在生奧古斯丁娜?赫裏斯蒂安諾夫娜的氣),所以一得知怎麼回事後,就斷然聲稱,他決不會去的;又說,從昆采沃乘車疾馳到莫斯科,再從莫斯科馳回昆采沃——這是一種很荒唐的行為,——末了,他還補充說;“讓人家先向我證明,待在地球上的一個地點會比待在另一個地點更開心,到那時我才會去,”這一點自然是誰也無法向他證明的,所以安娜?瓦西裏耶夫娜已因沒有相貌堂堂的男伴而準備放棄這次partie de plaisir,但她突然想起了烏瓦爾?伊萬諾維奇,就傷心地派人到他的房間裏去叫他來,並且說:“一個快要淹死的人連一根稻草也會抓住不放的。

”他被叫醒了;他走下樓來,默默地聽完安娜?瓦西裏耶夫娜的提議,彈動彈動手指,並令眾人驚訝地同意了。安娜?瓦西裏耶夫娜吻了吻他的麵頰,並且叫了他一聲親近的朋友;尼古拉?阿爾捷米耶維奇蔑視地冷笑了一聲,並說:“quelle bourde!”(法語:多麼荒唐!)(必要時他也喜歡使用“優美的”法語)——第二天早上七點鍾,裝得滿滿的一輛四輪轎式馬車和一輛四輪大馬車駛出了斯塔霍夫家別墅的大院。轎式馬車裏坐著女士們、一名侍女和別爾謝涅夫;英薩羅夫坐在趕車人的座位上;大馬車裏則坐著烏瓦爾?伊萬諾維奇和舒賓。烏瓦爾?伊萬諾維奇是自己動動手指把舒賓召到身邊來的;他知道後者一路上都將戲弄他,但是在這位“蘊藏著無窮無盡的強大力量”的人物和年輕的藝術家之間,卻有著一種奇怪的交流和一種愛吵嘴而又坦誠相待的關係。不過,這一次,舒賓並沒有打擾自己的胖朋友:他默不作聲,心不在焉,神態和善。

馬車駛抵在中午時分也顯得陰森可怕的察裏津諾古堡廢墟的時候,太陽已經高懸在萬裏無雲的藍天上了。大家在草地上下了車,並且立即就朝花園裏走去了。葉蓮娜和卓婭同英薩羅夫一起走在前麵;安娜?瓦西裏耶夫娜春風滿麵地挽著烏瓦爾?伊萬諾維奇的胳膊,走在他們的後麵。烏瓦爾?伊萬諾維奇喘著粗氣,搖搖晃晃地走著,新草帽勒得他的前額有點發痛,靴子裏的腳感到火燒火燎般地脹痛,但他也覺得很開心;舒賓和別爾謝涅夫殿後。“老弟,我們將像老兵似地留作後備隊,”舒賓聲音很低地對別爾謝涅夫說了一句。“那兒現在是保加利亞。”他又添了一句,並朝葉蓮娜那邊揚了揚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