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3)

第二十三章

使葉蓮娜大為高興的是,庫爾納托夫斯基第一次來訪後的三周之後,安娜?瓦西裏耶夫娜搬回到莫斯科去住了,搬回到普列奇斯堅卡街附近的她自己的那幢大木屋裏去了。這幢房子築有廊柱,每扇窗的上方都飾有白色的豎琴和花環,還有一個閣樓、一些雜用房、一個房前小花圃、一個綠茵茵的大院子,院子裏有一口井,井旁還有一個狗舍。

安娜?瓦西裏耶夫娜從來也沒有這麼早地離開過別墅,但是那一年她因受秋天的初寒侵襲而患上了齦囊腫之疾;從尼古拉?阿爾捷米耶維奇這方麵來說,他已治完一個療程,開始想念妻子了,況且奧古斯丁娜?赫裏斯蒂安諾夫娜已到雷瓦爾去了,是到她表妹家去作客的;有一家子外國人來到了莫斯科,他們是表演des poses plastiques——即姿態優美的造型藝術的,《莫斯科新聞》上麵對這些造型所作的描寫引起了安娜?瓦西裏耶夫娜極大的好奇。總之,再在別墅裏待下去是會令人不快的,照尼古拉?阿爾捷米耶維奇的話來說,甚至是同履行他的“原定計劃”水火不相容的。

葉蓮娜覺得最後兩個星期好像很長。庫爾納托夫斯基來過兩次,都是在星期天來的,平時他很忙。說真的,他是為葉蓮娜來的,卻跟卓婭談得更多,後者非常喜歡他。“das ist ein mann!(德語:這真是男子漢!)”她一麵暗自想道,一麵望著他那黝黑和剛毅的臉,聽著他那自信的、顯得屈尊俯就的發言。依她之見,誰也沒有這麼美妙的嗓音,誰也不會這麼好聽地說出:“我有幸”或“我十分滿意”。英薩羅夫沒到斯塔霍夫家來過,但是葉蓮娜在自己向他指定的約會地點——莫斯科河畔的一座小樹林裏偷偷地見過他一麵。他們勉強來得及交談幾句話。舒賓跟安娜?瓦西裏耶夫娜一起回莫斯科去了;別爾謝涅夫比他們遲幾天回去。

英薩羅夫坐在自己的房間裏,第三遍重看那些從保加利亞“托人捎給”他的信;把這些信從郵局寄出是令人害怕的。它們使他感到很不安。東方的事情發展得很快;俄國軍隊攻占諸公國的消息使大家都感到人心惶惶;危險在加劇,令人感覺得到一場無可幸免的戰爭已迫在眉睫。周圍大火熊熊,誰也不知道它將燒向哪兒,將在哪兒熄滅;昔日的夙願、久懷的希望……一切都動了起來。英薩羅夫的心在劇烈地跳動:他的希望也即將實現了。“但是,不嫌早嗎?不會白費心機吧?”他攥緊著雙拳想道,“我們還沒有準備好。不過,就這樣幹吧!必須走啦。”

門外有什麼東西發出了的響聲,門很快就被打開——葉蓮娜走進了房間。

英薩羅夫渾身都顫抖了起來,奔到她跟前,跪了下去,抱住她的嬌軀,並緊緊地把頭貼了上去。

“你沒料到我吧?”她氣喘籲籲地說了起來,(她是迅速地從樓梯上奔上來的)“親愛的!親愛的!”她把雙手放在他頭上,並朝四周打量了一下。“你就住在這種地方呀?我很快就找到你了,是你的房東的女兒領我來的。我們前天就回來了,我本想給你寫封信,但又想到最好還是我自己來一躺。我在你這兒呆一刻鍾,起來吧,把門鎖上。”

他站了起來,急促地鎖上門,回到她身邊,握住她的雙手。他說不出話來:高興得喘不過氣來了。她笑盈盈地望著他的眼睛——那雙眼睛裏裝著多少幸福——她害起羞來了。

“等一等,”她一麵溫柔地把手從他的手裏抽出來,一麵說,“讓我把帽子脫下來。”

她解開帽帶,脫掉帽子,從肩上取下披肩,理了理頭發,在一張很舊的小沙發上坐了下來。英薩羅夫一動也不動,好像著了魔似地望著她。

“坐下吧。”她沒有抬頭去看他,而是指著自己身旁的那個位子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