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1)

第二十七章

別爾謝涅夫的話隻應驗了一部分:危險是過去了,但是英薩羅夫的體力恢複得很慢,醫生也常常談到他的整個機體已普遍受到強烈的震蕩。盡管如此,病人還是下床了,並開始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別爾謝涅夫搬回到自己的寓所去了;但是他每天都去看望他那位身體還是很虛弱的朋友,並且仍舊每天向葉蓮娜通報英薩羅夫的健康狀況。英薩羅夫不敢寫信給她,隻是在跟別爾謝涅夫談話時間接地提到她;別爾謝涅夫則裝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向他講述自己到斯塔霍夫家去拜訪的情況,但是卻盡力說得讓他知道,葉蓮娜曾感到十分傷心,現在她安下心來了。葉蓮娜也沒有給英薩羅夫寫信;她有另一種想法。

有一天,別爾謝涅夫剛剛開心地告訴她說,醫生已經準許英薩羅夫吃肉餅,他大概不久就可以出來走走了,——她就陷入沉思,垂下了頭……

“猜猜看,我要對您說什麼。”她說。

別爾謝涅夫窘住了。他了解她的心思。

“大概,”他朝旁邊看了一眼,回答說,“您是要對我說,您希望見他一麵。”

葉蓮娜臉紅了,她聲音輕得勉強聽得見地說:

“對。”

“那也好。我想,這事對您來說是很容易的。”(他心裏卻在想:“啞!我心裏懷有多麼卑劣的感情啊!”)

“您是想說,我原先已經……”葉蓮娜說。“但是我怕……像您所說的那樣,現在他很少有一人獨處的機會。”

“幫這個忙並不難,”別爾謝涅夫答道,眼睛還是沒望著她。“我當然不能預先通知他;但是請您給我一封便函吧。誰能禁止您寫信給他——您所關心的一位好朋友呢?這樣做沒什麼不體麵的。您就約他……也就是寫信告訴他,您將在什麼時候到……”

“我很羞愧。”葉蓮娜低聲說了一句。

“給我便函吧,我會帶去的。”

“這就不必了,可是我想求您一件事……請別生我的氣,安德烈?彼特羅維奇……明天請您別上他那兒去。”

別爾謝涅夫咬緊了嘴唇。

“啊!對呀,我懂了,很好,很好。”他又說了兩三句話,然後就離去了。

“這樣更好,這樣更好,”他邊急匆匆地趕回家去,邊想道。“我沒有得知任何新消息,但這樣更好。何苦要依附在別人的窩邊呢?我一點兒也不感到後悔,我做了良心要我做的一切,但是現在夠了。隨他們去吧!難怪父親以前常對我說:‘老弟(這兒用的是昵稱,說明他們父子倆關係親密。——譯者注。),我和你不是奢侈逸樂的人,不是貴族,不是天之驕子,我們甚至也不是受難者,——我們是勞動者。穿上你的皮圍裙,勞動者,站到你的工作台旁邊去,待在你那昏暗的作坊裏!讓太陽去照耀別人吧!我們的沉悶生活中也有著自己的驕傲和自己的幸福呀!’”

第二天早晨,英薩羅夫從市郵政局收到一封短簡。“等著我,”葉蓮娜在給他的短簡上寫道,“並吩咐房東謝絕所有的來訪者。安?彼?不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