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與立差別不大,但要虛心把別人的意見聽進去。”說著,我拆開中華煙,先給楊鎧、吳亮和亓國良各放了一盒,餘下的散給大家。自己走到賈士光的身後,點上過濾嘴,接著說:“賈團長,您要聞不慣煙味就坐到空調送風口下。我保證給你機會,讓你暢所欲言。我是個‘土八路’的子弟,這抽煙還是張天琳給*會的,害人又害己。”
“軍長,我錯在什麼地方?”
賈士光仍然不服氣,我笑了笑說:“陳毅元帥有句名言,‘淮海戰役,是人民群眾用小車推出來的’。我們在座的有一位家裏,他的父親十四歲就跟他爺爺前拉後推上獨輪車,參加了舉世聞名淮海大戰的支前工作,當地政府授予他們父子‘支前模範’的稱號,並受到我們的首任軍長,也就是張天琳父親的親自接見,給父子二人披彩戴上大紅花。顯而易見,在新的曆史條件下,我們這些後代更應該繼承和發揚擁政愛民的優良傳統,這才不辱使命!”
“賈團長,你坐下。”何旭笑了笑說,“咱們憑心而論,人往往認為領導跟自己過不去的時候就鑽了死牛腳尖。你要從另一個角度想想,咱們軍長停了你的職對不對?如果沒停職,你挨個處分值不值?”
“值!何副政委……”
“你值個屁!”耿援朝一拍桌子打斷賈士光的話,起身說,“士光,聽人勸,吃飽飯,我今天豁出去罵你挨處分也值!你知不知道,咱們直升機吊起最後一個人不到十秒鍾山洪就下來了,報告批回來還有啥意義?你今天要不給咱們軍長認了錯,我絕不會認你這個老鄉!”
“援朝兄,你也聽我說……”
“你給我坐下!……站起來!……”
尚仲強一拍桌子的怒吼聲,讓賈士光機械地坐下又站起來,不知所措。張天琳先跑過去,給尚仲強端起茶杯說:“士光,沒想到咱們還是父一輩子一輩,有根有源。”
“點上!”亓國良硬給尚仲強塞進嘴裏中華煙,杜懷玉用打火機點上過濾嘴,轉身卻慢條斯理地說:“士光同誌,我在當地比你了解一些情況,咱們部隊和市委市政府關係良好,這是咱們賀老軍長親手建立起來的。因為當地的工農業基礎比咱們地區差一個檔次,市政府逢年過節也給咱們師大幾十萬慰問金。這回變化就大了,咱們出動飛機救了市政協主席,他可是市委的老書記,在當地老百姓中很有威信,市委市政府聽說救了他還處分了軍長,市人大通過決議,每年要支援咱們部隊不少於五百萬。你看,胡政委剛給我的支票。”
賈士光看了一眼杜懷玉手裏的《轉賬支票》,再也沒有勇氣來為自己辯解一下,垂下了雙目。
“賈團長,”尚仲強口氣平緩了許多,說,“你爺爺和你父親為淮海大戰出過力也流過汗,楊參謀長和吳主任正是看上你有這點血脈,才跨軍區調過你來,還把你老婆安排進醫院當上科主任。可你並不知道咱們軍長的父親在淮海大戰中立下赫赫戰功,才英年早逝,他剛上學就成了孤兒。咱們軍長關心愛護部下,見你拒不執行命令,他怕牽連到你才停了你的職。你不明白這點事理就算了,還敢私自跑到軍區告他的狀,真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退一萬步講,你必須作出深刻檢查,否則,你過不了軍黨委的關!”
賈士光垂下首點了頭。
“賈團長,我聽說你請咱們軍長坐飛機他沒坐,你是不是覺得他看不起你?”賈士光“嗯”了一聲,郭威可笑地接著說,“賈團長,你真不了解他。咱們軍長請我們坐直升機是老美的‘阿帕奇’,駕駛員是身經百戰的上校團長,他根本就不稀罕!”
“賈團長,”錢秀峰提起暖壺給賈士光倒了一杯水,說,“錯就是錯,對就是對,咱們軍長眼裏揉不下一粒沙子,這一點我最清楚。自己要勇於承認錯誤,改正了就是好同誌,這一點我也身有體會。”
沉默。沉默了片刻,突然聽到一聲抽泣,果真有人哭了。
“士光,說就說個明白,哭才能哭個痛快。我對你有成見是早上產生的,到我的家門口不進來,見了軍首長不敬禮,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作為軍人,缺失了起碼的禮節,作為軍官,還帶著火氣來開會,所以把表揚我的會開成‘批鬥’你的會,還不明白為什麼?……”
“軍長,”賈士光接上我的話,說,“我大年三十請你吃飯就打岔,請你坐飛機不應聲,一直以為你是……是我錯了……我全錯了。……”
賈士光泣不成聲,說出了心裏話。
“哭什麼?人民的利益高於一切,這就是咱們立於不敗之地的法寶,要記住這次教訓。士光,咱們常說,老百姓是水,子弟兵是魚,危難之時才能見真情。這個道理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上加難。”
吳亮作了總結發言,也為我和賈士光的戰友情深鋪平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