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隊弓箭手已接近射程,弓手們開始放慢腳步,將角弓從身上摘下。距離他們的一次齊射,大概不到半炷的工夫了。他們似乎非常放心自己的側翼,相信謝雲流不敢置那六十人的盾陣於不顧,直接來攻擊自己。他們開始放心大膽地準備弓矢,將背了一天的弓重新上弦,有的人開始比劃著估算距離。
上官昭容和李重茂兩人加起來雖不大,但緩緩地上升,卻是誰也不會錯過的絕好靶子。
謝雲流深吸口氣,突然提槍向前狂衝,雙腳輪流踏在青石地上,青石發出可怕的碎裂聲,亂石飛濺!正麵他的羽林軍士們不敢絲毫小覷,哨聲急響,六十多人猛烈收縮,“啪啪啪啪盾牌一層層重起,正麵瞬間見收縮成橫六麵、高四麵的盾陣左右及後方亦快速收縮成團,幾十支長戟從盾陣中伸出,等待著單槍匹馬的謝雲流。”
謝雲流狂奔不休!直直地朝著堅硬的盾牆衝去!
銀金門的牆頭上、羽林軍的陣線中都發出驚呼之聲。這般衝上去,隻怕……
玄武門方向傳來的持續不斷的轟鳴聲、千軍萬馬奔騰咆哮之聲,似乎都化作一片模糊不清的風聲。沒有人還在意那些聲音,所有人都張大了嘴,等著看謝雲流一頭撞在那堵鋼鐵之牆上。
“嗒、嗒、嗒、嗒,啪!”謝雲流連跨四步,最後一步騰空而起,縱過了六丈遠的距離,飛到盾牆前方。
陣線方向傳來驚叫。盾陣中的眾羽林軍隻有最前排的人能從巨盾的縫隙中看出去,但是第一排的人——什麼也沒看見!
“咚一一啪!”一杆長戟洞穿了第三層盾,從兩名踩在第三層的羽林軍士之間插了過去,巨大的盾陣向後微微一仰,幾乎就在呼吸之間,真正巨大的衝擊到了。
謝雲流雙腳重重地踏在第三層盾上,盾陣本已被他那一槍捅得立足不穩,他這一踏千鈞之力,再也無人能敵,第三層的六人六盾頓時飛散開來,下麵兩層的羽林軍士跟蹌後退,長戟、巨盾、羽林軍士噴射般地甩向四方,水銀瀉地一般潑灑開來。
一人,一踏,便即粉碎了羽林軍聊以自傲的盾陣。而顯然謝雲流並非專為破此陣而來。
滿地亂滾的羽林軍士們,誰也沒有瞧見將他們一腳踢翻的人在哪裏。事實上,在場很少有人看清楚那條身影,差不多隻有不到三四個人,才真正看清了他是如何從巨盾塔前驚鴻般地躍到二十丈之外——弓隊的背後。
謝雲流如同一顆流星般落地,團成一團在地上滴溜溜地滾了五六丈遠,弓隊之人雖然早已聽到從盾陣傳來的驚呼,卻沒人想得到謝雲流借那一踏之力,能一下子越過二十丈那麼遠的距離。待得地下那團灰撲撲的球迥然站起,眾人齊聲慘呼,哪裏還來得及反應?
李重茂和上官昭容升到銀金門的一半高度時,最後一名持弓之士搖晃了幾下,雙手大開,誇張地仰天倒下。
“真是精彩。”李多祚端坐馬上,喃喃地道。
沒有慘號,沒有呼喊,也幾乎聽不到玄武門方向的雷霆。謝雲流手中持劍,仿佛不勝疲倦般地走了幾步。沒有人知道,他現在其實已經看不見一一兩眼望出去一片血紅,胸口不再起伏,命懸一息之間。
蹬踏盾陣的那一腳,已是超出了普通人所能承受的巨大衝擊,雖然他將之化為飛躍的動力,但落地的那一刹那他的心肺幾乎被壓成了一餅。緊接著的一連串殺招,一共用十六招、出劍五十四次、騰躍三十七次,刺穿了三十六人的手腕或腳踝。在此期間,謝雲流沒有吸人一口氣。
他的胸口火燒一般劇痛,眼前已經由血紅而至於發黑,可是他拚命張大了嘴,空氣在口中打轉,卻怎麼也無法鑽進灼熱的咽喉。人雖然還站著,但早已感覺不到四肢的存在,一股冰涼的麻木感正從大腿根部和肩頭,向著身體肺腑前進。
謝雲流勉強仰麵朝天,張著嘴顫抖著,金星亂閃的眼前,他看得見師父的影子、重茂的影子、李華婉風姿綽約一日十變的身影……以及那個剛剛從地下掙紮起來,正張開一張角弓,轉向城牆方向的弓手。
那名弓手掙紮著跪起,忍痛張開了弓。上官昭容和重茂距離牆頭還有三丈遠,來不及了……無論如何也來不及。
謝雲流轉向那人,眼前的一切卻快速地消失,他隻影影綽綽看見,那弓手身旁的另一名弓手也翻身坐了起來。他居然還向謝雲流招了招手。
然後一刀割斷了那張弓弓手的喉嚨。
謝雲流弛然跪下,眼睜睜地看著那人朝他走來,他想要提起長劍,卻一頭栽向青石地麵。那人用腳尖一墊,總算沒有讓他的額頭直接撞在地麵上。
“純陽宮的人,可不能隨便給人磕頭啊,”那人笑道,“區區舉手之勞,謝大俠何須多禮?”
他的手看似無意地在謝雲流背上一拍,謝雲流渾身一震,-股溫暖之氣從背脊直透入已經冰涼的肺腑,他張嘴“嘔”的一聲,好像是吐了,其實什麼也沒吐出來,倒是一股清涼的空氣從口中直灌入肺中。
“咳……咳咳咳!”
那人盤膝坐在一眾慘叫不息的羽林軍士中,就好像坐在一群待宰的羊群中一般從容,笑道:“你還真喜歡咳嗽。不過就你剛剛那番身手而言,你現在就算是咳出了血,老陸也不得不說一聲佩服。佩服,佩服,兔子急了也咬人,果然是至理名言。”
他的聲音還是那般的別扭,仿佛一個漢化已深的胡人在說話。這人濃眉大眼,短短的頭發,消瘦的臉龐,不是陸危樓又能是?
謝雲流痛苦地曲起身子,嘴上道:“你……你不是……走……”
“怎麼,你見不慣老子,連老子救了你,也看不順眼?”
“你……咳咳……你不是要……重回……怎麼會……”
“我這裏,有一件非常非常惱火的事未了,”陸危樓坐直了身子,“我陸危樓將來是要做頂天立地之人,我可不想時隔四五十年後,有人出來戳老子的脊梁骨。”
“你要……要幹嗎?”謝雲流趴在地上,一邊慢慢吞吐氣息,苦苦將渾身亂走亂流的內息控製住,一邊道。
“我從西域來,要做一件祖傳的生意,有人幫了我一把,這個忙除了他,這個大唐萬裏江山裏,隻怕還找不到第二個人能幫我這麼大個忙,”陸危樓道,“這份情,我不想欠著,不過那個大人物不肯要我還他的情。我打聽到他有對頭要暗算他,便在他府裏頭裝成下等的侍衛,為他足足站了三個月的崗。”
“武三思?”謝雲流大奇道,“然後呢?”
“然後,我又得到消息,說他的死對頭已經在嶺南病故,派來的殺手自然也就半途而廢。那時候武三思和上官婉兒鬥得厲害,我當時就想,若我殺了上官婉兒,說不定便可還了這份人情。我苦苦地等到上官婉兒出宮,可是莫名其妙的,她又被太子的手下劫了去,等我好容易找到,那時候你又冒了出來,我忽然沒了興致,這事兒就這麼黃了。”
遠遠的一支箭飛來,陸危樓和謝雲流都看清了箭,卻同時犯了躊躇一一誰也懶得伸手去撥那支箭,眼睜睜地看著它到了眼前,陸危樓才猛地一把抓起身旁的一名羽林軍,那箭“噗”的一聲將羽林軍的肚子紮了個透穿,那羽林軍慘叫一聲,頓時了賬。陸危樓站了起來,謝雲流也掙紮著站起。更多的箭羽出現在他們麵前。看來李多祚已經決心不惜賠上周圍所有羽林軍士的性命,也要他二人完蛋。
兩人同時亮出劍來。陸危樓瞥了眼謝雲流手中的動魄,咽了口口水道:“他要去太子的壽宴上看熱鬧,我心裏想著,這樣鬧起來實在是小家子氣,將來未免遭人笑話,可是正好西內苑裏有我想要瞧一瞧的東西,我便順便幫他鬧一鬧,最後卻碰上你這麼個家夥,嘿,真是糾纏不清,晦氣!”
謝雲流道:“彼此彼此。”兩人說著話,手上一刻也沒閑著對麵的羽林軍陣不停向他們傾瀉箭雨,兩人隨手挑、格,劈裏啪啦劈裏啪啦,兩人周圍轉眼間就豎起一片林立的箭杆,離他們近的弓手十餘人都被釘在地下,其餘的人忍著腳腿寸斷的劇痛拚命爬開。
“哈,哈哈!你以為我沒辦法了?我陸危樓,乃天上地下第一妖怪,怎麼會沒法子!昨天晚上,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這事兒絕對令他想象不到,但又是對他大有裨益的,做了以後我便永不虧心,可以踏踏實實去做我的事了,”陸危樓苦笑道,“結果我前腳出門,後腳太子和李多祚這兩個瘋瘋癲癲的家夥就屠了武三思的府邸,這下子,我就是翻起東江水,也還不了這個人情了!”
謝雲流不由得苦笑。這家夥雖然一副霸氣十足、傲氣滿盈天下舍我其誰的架勢,私底下卻是個死心眼兒,以武三思權傾天下的勢力,為別人做一點兒事或許並不在意,更有可能轉眼即忘,甚至是根本就不知道。但陸危樓受人一恩,想盡了辦法也回報,有這份兒心思,謝雲流便覺得此人不俗。
“那你這下,打算怎麼辦呢?”謝雲流撥開幾支箭,問道。
“哈!哈哈!現下簡單了!”陸危樓大笑道,“李多祚這個老家夥殺了武三思。我前頭還念著他殺武三思是為國家除害,現在他既是追隨太子反亂,那還有什麼可說的?隻消取下他的項上人頭,我便永遠也不欠武三思一分。如何?”
“確是好主意。如此,陸兄請。”
陸危樓瞥了他一眼,道:“我本來是要請的。可是你現在壞了我的好事,我還怎麼請?”
謝雲流奇道:“我……咳咳……我差點命都沒了,怎麼又壞了陸兄的好事?”
“我化裝成他手下,已經接近了他,可是你小子在這裏一再鬧騰,現在我偽裝也去了,他手下那幫子人也被你嚇成了受了驚的兔子,再想輕易地接近他已不可能。”
“以你的能耐,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隻怕不是什麼難事吧?”謝雲流道。
“不是難事?你以為李多祚憑什麼三十幾年立於朝堂不倒?又憑什麼平滅三國?”陸危樓冷冷地道,“他的武功,不在我之下,隻怕比你老弟還要高上那麼一點兒。”
“什麼?!”謝雲流大吃一驚,道,“那……那……那麼……”
“嗬嗬,原來你也在奇怪,何以他隻派手下的人來抓你,相當於放過了你和上官婉兒?”
謝雲流終於也想到了此節,不由得背後生起一股寒意,道:“是啊一一為什麼?!”
陸危樓笑著搖頭,好似看見了天下最可笑的事,道:“謝雲流啊謝雲流,在整個京師之中,人人都有目的,個個都有鬼胎處處都是陷阱,你一個呆頭呆腦的小子居然敢有膽闖進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謝雲流臊得滿臉通紅,道:“我本無心,亦無欲,陷阱、人情,於我又有何禍害?”
陸危樓笑道:“你雖無心,但你這一身技藝,那正應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話。別人把你當棋子兒玩弄,你卻總是不自知。太子要殺上官婉兒,李多祚這個老匹夫卻不願意殺她。這老匹夫當年被高宗皇帝和天後陛下看中,還差點把上官婉兒賞賜給他,現在上官婉兒雖然做了昭容,這老匹夫顯然還念舊情。他既不肯殺上官婉兒,又不能被太子發現二心於他,正好就借你的手,來讓上官婉兒逃走,你在這裏拚命地殺,卻如了別人的心願,你說你是不是傻得可笑?”
“無所謂,”謝雲流道,“反正我也想要上官昭容和重茂好好地活著,李多祚沒有下殺手,我可得謝謝他。”
“恐怕你沒什麼機會了,”陸危樓道,“李多祚既然做了此事就絕不會讓你我活下去。小兄弟,這一回,你怕是玩不轉了。”
玄武門的方向傳來巨大的破裂聲。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城頭終於出現了防禦者的身影,城上城下,矢如飛蝗,兩軍各自擂鼓喧天,時而爆發出轟然雷鳴。
廣場上現在到處都是火頭。進攻方與防禦方都在放火,大團大團的濃煙不斷低空掠過廣場,將已西斜的陽光寸寸切斷。已經過了申時,很快就要日落了。日過天黑時分還攻不下玄武門,情勢必將大變。
李多祚不再等待。
一聲響亮的號角聲,他的本陣開始向著謝雲流陸危樓壓過來。這是超過一百六十名騎兵、二百名步卒、六十餘名弓手組成的龐大陣線,謝雲流雖然已經幹掉了數十人,但眼前這陣線一望便知,李多祚不再給他留下任何機會。
風大了,裹挾著黑煙迎麵吹來,吹得謝雲流和陸危樓都有些睜不開眼,立不穩腳。隆隆的鼓聲中,陣線開始擴展,將這二人可能出逃的方向和角度都圍困起來。
陸危樓慢慢轉動腳尖,身體傾斜,麵向陣線,全身袖口鼓動,風吹到他身上,竟然無法將他鼓起的袖口吹動。忽然“啪!啪!”兩聲,腳下兩塊青石同時碎裂。
謝雲流一腳彎曲,一腳微繃,右手持劍,左手劍訣。風吹動他的衣袍,他的身體也跟著晃動,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走,可是風吹了又吹,他搖了又晃,始終都未曾挪動分毫。
陣線離他們隻有二十丈了。一匹匹高頭大馬身披鐵甲,通紅的眼珠仿佛黑雲中緩步走出的怪獸,數不清的槍、刀,都在黑雲中閃爍著光芒。鼓聲三步一停,三步一停,催動這座金屬的山脈向他們逼近。
正是萬眾屏息之時,陸危樓卻笑了。
他大聲道:“謝雲流!”
“嗯!”
“擒賊先擒王!”
“謝某正有此意!”
“李多祚與我的恩怨,你不要管,但我要靠近李多祚,就得你幫忙。”陸危樓道,“不白幫忙,我陸危樓平生最不會欠人一恩惠。”
咚的一聲,一個東西落到謝雲流腳邊,滴溜溜地打著轉。謝雲流拾起一瞧,卻是一顆用黑色鐵皮包裹的小鐵球,不知內裏填充了什麼,拿起來沉甸甸的,像顆實心的鐵球。
“這叫做百裏孤焰,謝雲流,我跟你說,你今日幫了我,他日隻要你以內力催動此物,讓它飛上百丈空中,無論身在何處,我必來幫你,”陸危樓道,“此乃危樓之承諾,你看如何?”
“你要我做什麼?”謝雲流好奇地道。
“咚咚咚,咚咚咚”三鼓一歇,陣線已經近到十丈之內。前三列騎兵的長戟寒光流動,馬息噴吐著黑煙,陣列如牆,鐵甲如電。李多祚騎在高出別人整整半個身高的大宛馬上,冷冷地注視著自已這支鐵軍的行進。
“我要你想盡一切辦法,讓我接近李多祚,”陸危樓一字一頓地道,“我保證,一切都會很快。但我需要將所有精力都用來對付李多祚,所以在我能動手之前,我不能消耗一絲一毫的力氣。”
“好。”謝雲流毫不猶豫地道。當然,也沒有任何時間給他猶豫了。
他稍微地向下蹲了一蹲,然後猛然向前撲出!
陸危樓沒有料到他說幹就幹,連一眨眼的猶豫都沒有,不由得大叫了聲“好!”跟著他的身影向前撲出。
“啪啪啪啪啪”迎麵一陣暴雨般的弓矢射來,這是騎兵用的十字弩的齊射,在十丈的距離上能夠輕易穿透三重牛皮重甲。謝雲流暴喝一聲,身前爆發出一圈爛銀光圈,重矢雨點般地向周圍進射。“噗,噗”兩聲,謝雲流左肩中了一矢,身後陸危樓“哼’的一聲,也中了一矢。”
“抱歉!”
“好說,好說!”
第一排的騎兵舉起長戟,同時催動胯下駿馬,開始衝鋒。謝雲流仗劍直衝向那比自己高出整整一倍的騎兵陣線,十五丈、十丈……二十支長戟舉起,寒鐵如冰。八丈、六丈、四丈、一丈!謝雲流電一般地向前猛衝了三丈!眾騎兵眼前一花,人人手上一震,十餘支長戟端頭向上飛起,竟無一人看清是如何被那少年斬斷的!
下一瞬間一一謝雲流已身在騎兵陣的正中。
身在左羽林大將軍李多祚身旁的人,看見李多祚猛地舉起了手中的鐵胎弩“動雲”,無不大驚失色。李多祚性格穩重,即便於敵軍重重合圍中也不曾絲毫動容,為何前麵第一道陣線尚在,老將便如此失態?
騎兵陣線轟然炸開。那少年不知作何武功,離他近的數名騎兵高高飛起,撞倒周圍一片同袍,受驚的馬群長聲嘶叫,連連後退,帶動騎兵隊的馬群亂成一團,連後麵的步兵陣線都受到波及。
何處少年,如此勇決?!眾人根本看不清楚,李多祚手中的“動雲”便“嗖”地一聲射出。
謝雲流眼前一片血紅,這已是他今日第六次用力過度,勉強將那兩名騎兵震出,他雙臂都已提不起來,一股一股熱血直撲心頭,耳中喻喻作響。周圍人仰馬翻,刀劍飛舞,明光鎧上的珠串珞纓像血珠般滿天飛散……
他都已看不清,聽不見。隻有一個破空聲令他全身再度緊繃,本能地將“動魄”在胸前一立——
“當”的一聲,一直純鐵短矢正撞上動魄的劍身,來勢之猛謝雲流酸軟的雙臂根本承受不住,動魄的劍身重重地撞上他胸口,一股巨大衝力從胸腔湧上喉頭,噗的一口血噴了出來。
他向後退了兩步,身體僵直地向後便倒。就在他慢慢後仰倒下、眼前的世界迅速陷入黑暗之時,他最後看見的一條矯健的身影,從自已身後躍起,高得不可思議,高人了雲霄,高得……然後他便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