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魏元珩之死,駐紮在桃林行宮之外的官兵潰不成軍,皆倒戈於二王子魏元琥。魏元琥帶著河昌一半的官兵隨扈元瑾前往帝都,欲令邢遠帶領手下官兵退出帝都城內。
帝都城門旌旗飄搖,城上、城下兵馬成圈圍列、威赫僵持著。
魏元琥雖告知邢遠王兄已死,但邢遠不信魏元珩之死,揚言若兆泰王真死了、便屠城為他陪葬。一日僵持下來,他仍困著城中臣民,不開城門。
次日,萬裏長空唯有一輪紅日,鐵蹄錚錚下,滾滾狼煙令兩側蒼翠樹木蒙塵。墨肅所率領的兵馬晚了元瑾一日到達帝都城外。五十萬兵馬黑壓壓似一張天網朝帝都而來,直看得城門遠眺的河昌官兵對著一輪紅日隻覺天旋地轉。
墨肅因有河昌兵馬駐紮在城外,心中起了警惕,令自己的兵馬駐紮在離河昌尚有一段路程的地方休整,恐行了多日的兵士無士氣作戰。
錦翠連綿的春日卻飛沙淅瀝,魏元琥一身鐵衣獨自前來迎墨肅。見得前來的魏元琥,似已無了往日仇恨之意,墨肅不知緣由,卻更加擔憂在河昌兵馬中的元瑾。
“圓兒呢?”
魏元琥麵上牽強一笑,“我王兄死了,曾前往桃林行宮逼宮的官兵現已歸順於我,但帝都城中困城的是副將邢遠所帶的三十萬河昌官兵。”
聽得他講魏元珩已死,墨肅心中緊繃著計劃苦戰多日的一根弦落下,未至天子軍帳中,他直直去了城門下,眺看著立於城門上的河昌官兵。
邢遠躲在城門閣樓中瞧著與二王子所率領河昌兵馬彙在一處的兵馬,思忖著來著是何人?是兆泰王還是大司馬墨肅?無法探清來者身份,邢遠愈加不現身。
魏元琥策馬行在墨肅身側,瞧著城上閑散卻難攻下的河昌官兵,麵帶愁色道:“我那日告知邢遠,我王兄已死,他便揚言要屠城給我王兄陪葬。我亦是不敢再說我王兄已死之事,恐他真大開殺戮屠殺城中百姓及帝都朝臣。”
墨肅劍眉舒展道:“這城中隻有邢遠一個副將統率,若無了他,那這城中的三十萬兵馬便成了散沙,軍中無主,易失軍心!”
魏元琥歎道:“邢遠從昨午後起,便不出來見我,隻一心等著我王兄來此!不攻進城去,如何能殺得了他!”
墨肅思忖了一會兒,令魏元琥帶著大軍撤退十餘裏,隻留了墨家軍在城下。又令四萬墨家軍舉起墨家旌旗,大肆敲響戰鼓,將士齊呼,“墨家鐵騎踏天下,河昌兵馬攔不下!”
鼓聲浩浩蕩蕩,旌旗遮蔽紅日,令城上官兵知曉他墨肅帶著墨家軍在此,且看輕河昌兵馬,隻以四萬墨家軍攻城,以便引邢遠現身。
武將在兵法謀略中皆有好勝之心,邢遠聽得昔日逢城必能攻下的墨肅在城下,又隻以四萬墨家軍攻城。果真現身於城樓上,對城下的墨肅道:“墨大司馬倒是比邢某所想快了兩日!不知這次可有良計攻城?”他掃看了一眼退避到外的四十餘萬兵馬,心中愈加不屑城下的四萬墨家軍。
墨肅策馬遊走在城下,抬首衝城樓上講些什麼,邢遠聽不清楚,便微微前傾了身子。墨肅劍眉挑起,頃刻間,赤烈手中的弓弩便飛出三支箭,正中邢遠眉心、喉嚨、胸膛,他從城樓上跌落下來。
霎時萬箭隨著邢遠的屍體而下,赤烈等下屬為墨肅遮擋住了片刻的箭雨。城樓的河昌官兵因失了暫為主將的副將,攻打城下敵方兵馬時亦無了軍法。
手上弓箭射完後,他們兩兩相望了一眼,邢副將死了,王爺又不知在何處,且二王子說王爺已薨逝。
他們躊躇間,城下傳來高呼聲,“河昌的官兵,兆泰王及你們的副將邢遠已死,打開城門,迎皇上進城!皇上定不會問罪於你們!若再遲遲不開城門,待大司馬墨肅攻下城門,皇上定會問罪於你們!”
墨肅又令人高呼了兩聲,便令全軍待命等候著。
邢遠雙眼瞪得圓鼓死盯著墨肅,他下馬替邢遠合上了眸子。厚重城門緊閉,若是攻城,萬夫皆舉刀劍,長驅相持,隻會令城中百姓受苦。他雖不喜歌樓舞榭,卻也不想正值春日,便看得因戰亂處處花凋積春愁民怨。且魏元珩已死,河昌大軍早已潰不成軍,無須大動幹戈,耗損大魏國兵力。
城門再無箭雨,半個時辰後,浚沉沉城門被拖拉開的聲響令城外的官兵皆麵容一鬆。墨肅令手下副將帶領自己的兵馬去城外安營紮寨,休整兩日,待元瑾頒布了禪位聖旨後便即刻帶她與墨昭筠回漠北。
魏元琥讓手下幾個副將去安頓河昌的兵馬,他帶了一路人馬前往肅清帝都殘餘的河昌官兵,以便迎皇上回帝都皇城。
天子軍帳中,元瑾端坐於主位,瘦弱身軀包裹在寬大的龍袍內,她眉眼因城門打開而舒展、愁緒卻現於清秀麵容上。本敲擊在龍案上的手被她刻意收回,她不敢看那剛殺過人的蒼白指節。
早有人稟告了她墨肅帶兵前來,墨肅不來見她,她亦是不敢去見墨肅。若昔日同他離開,定能保住兒子的性命。她為了魏家江山、為了魏元琥的性命,丟了自己兒子的性命,她無法原諒自己,更不奢求墨肅能原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