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我們做人時刻都要留點心眼,你固然聰明,但也不要太過彰顯,這樣做除了能滿足你那無謂的虛榮心,還能代表什麼呢?相反,它反而會使你成為那根“出頭的椽子”、那隻“被搶打落的出頭鳥”。退一步說,即便是在不摻雜任何競爭因素的朋友交往中,倘若你太不知分寸,凡事都要點個明明白白,也一定不會受到歡迎。因為你在彰顯聰明的同時,已然無形中貶低了朋友的智商,誰又會對此無動於衷呢?
聰明與糊塗是人際關係範疇內必不可少的技巧和藝術。得糊塗時且糊塗,更是比聰明人還聰明的處世哲學,是一門人生的大學問。隻有糊塗一點,人才會清醒,才會冷靜,才會有大氣度,才會有寬容之心,才能平靜地看待世間這紛紛亂亂的喧囂,爾虞我詐的爭鬥;才能超功利,拔世俗,善待世間的一切,才能居鬧市而有一顆寧靜之心,待人寬容為上,處世從容自如。
俗人昭昭我獨昏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
人生是個萬花筒,一個人在複雜莫測的變幻之中,需要運用足夠的智慧來權衡利弊,以防失手於人。但是,人有時候亦應以靜觀動,守拙若愚。這種處世的藝術其實比聰明還要勝出一籌。聰明是天賦的智慧,糊塗是後天的聰明,人貴在能集聰明與愚鈍於一身,隨機應變,該糊塗處且糊塗。曾國藩明白其中的奧妙,於是藏鋒守拙,將清醒留給自己,將糊塗做給別人看。
不自覺的糊塗是真糊塗,刻意為之的糊塗是假糊塗,而假糊塗因是裝出來的,極易露餡,一不小心就容易出問題,所以孫臏裝瘋就隻好連臭糞也往口內塞,而且要表示不知其臭;阮、劉避世,不自禁與酒結下了緣分,常常大醉不醒,而不醒處正是醒處。裝糊塗極不易,所以鄭板橋感歎道:“難得糊塗。”
假糊塗之處世哲學是由亂世或皇權森怖時代之人總結出來的。亂世,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闖出天大事業來的;而當皇帝自恃聰明,由著自己的性子信口開河,即或說者無心,而聽者自奉以為金口玉言,金口玉言也就是金科玉律,君叫臣死,於是臣不得不死。當此之時,也就人人自危了。事實上,中國封建時代的高官,鮮有不戰戰兢兢以自處者,不會裝糊塗的人常常不得善終。所以很早以前老子就說,“多言數窮,不如守中”,漢河上公注曰,“多事害神,多言害身。口開舌舉,必有禍患”,因而“不如守德於中,育養精神,愛氣希言”。
早年的曾國藩是個很有性格、直言無忌的人,但曆經多年的仕途坎坷後,他也有一個“渾”字訣,即不能要求所有的事都明明白白。
一個正常的人,有時需要糊塗,但有時也需要精明,關鍵在把握糊塗與精明的時機,如果把“難得糊塗”當做是一貫的信條,那他豈不成了一個真糊塗之人,未見有一個真糊塗之人還能成就大事者,如果對一個笨人、傻瓜,還跟他說“難得糊塗”,那麼說此話之人必是一個十分陰險之人,企圖通過使別人永遠在糊塗中不能自醒而保持他那份精明的優勢。古代像包公、狄仁傑等那些執法如山的斷案清官,大多是十分精明之人,精明與正直才造就了他們的成功,博得了人們的崇敬。因此奉勸世人,“難得糊塗”切不可濫用。
曾國藩所說的“難得糊塗”是說在世道混亂的時候,因精明而遭受挫折的情況下則不要太精明和正直了。這在鹹豐三年(1853年)四月二十日給幾位弟弟的信中可清楚得知。
王璞山因驕致敗,貽誤大局,凡是有見識的人都知道了。前日他在家招募鄉勇數百,在石潭殺死殘寇30人,便假報勝仗,說殺賊數百人。我非常討厭他。我與中丞、提督三人聯銜具奏的一道折子,是左季高所作。我原本看過折子底稿,後來左又增添了幾段,竟把王璞山打假勝仗也添了進去。發出折子後,左才送折稿來讓我同意,事已無可奈何,我隻得隱忍去做。朱石樵在嶽州戰敗逃回,在寧鄉又戰敗,逃奔數次,前不久來到省城,我在省城天天煩惱鬱悶,許多事不順手,隻能委曲求全,慢慢設法解決。前日當麵把朱石樵責備一番,他也無辭以對。但官場中人多不以我為然。將來一事無成,辜負了皇上委任之心,隻有自愧自恨而已,還能怨恨他人嗎?埋怨他人又有什麼益處呢?大體世道的混亂,一定先從是非不明、黑白不分開始,諸弟必定要一一勉強區別,就會越求明白,越至混淆,一定會慪氣到底。希望諸弟學會心平氣和,學會“難得糊塗”。璞山的事,從今以後,你們不但不要說,而且也不要信中說。由於是非顛倒,自己清正為人,使自己“許多事不順手”,所以隻好“委曲求全,慢慢設法解決”。顯然,曾國藩是以自己親身經驗告訴諸弟,整個環境都是是非不明、黑白不分,自己反而孑然獨立,企圖力挽狂瀾於一隅,是個人能力所不及的,不糊塗能行嗎?通過曾國藩的經曆,使我們體會到在一個不喜歡諫諍的昏憒國王麵前,大家都阿諛奉迎、奴顏諂媚,“人人皆習脂韋唯阿之風”,而唯有你剛直不阿、直言不諱,不招來殺身之禍已是萬幸了,所以當你麵臨無能為力改變風習時,或者隨波逐流,同流合汙,或者以難得“糊塗”委曲求全,保留那份心地的純潔,以待時機,另圖良策。否則隻能像屈原那樣誌潔行芳地去毀滅自己。
那麼,曾國藩是否真的總是使自己在糊塗中度日呢?看了下麵的事自然就會有一個明了的答案,當清廷讓他節製四省軍務,把大權交與他的時候,曾國藩卻能立即想到,蘇、浙、皖、贛四省,是大清王朝的半壁江山、財富寶地,現在朝廷竟全都交給自己,這無疑是對自己極大的倚重,可他的腦海裏還是擺不脫肅順的陰影,想到了肅順近年來對自己和其他一些漢族官員的關照,以及他們之間雖非直接、但也不同尋常的聯係,可千萬別在什麼地方將自己牽連進去。
出於一種強烈的自我保護意識,他很自然地將兩件事聯係起來,朝廷為什麼一麵給自己加官增權,一麵又以這種極為特殊的方式告訴自己朝政大局的變化呢?這分明是既要用自己,又在鞭策、警告自己。看來,這裏麵一定有很複雜的背景。朝廷中新的掌權者必定是個能人,不可輕視,一定要小心謹慎。
他趕緊找來李鴻章就此事交換意見。李鴻章在曾國藩的幕僚中素稱能識大局,對政局能洞悉底微,可現在他也說不出所以然來,隻是覺得此事的確非同小可,必須盡快對情況做進一步的了解。
到了晚上,曾國藩久久不能入睡,直到三更天才稍稍成寐,可剛剛四更一過又醒了。躺在床上,他再次翻來覆去地進行思考。按照清朝的祖製,兩江總督例得兼轄江蘇、安徽和江西三省的軍務,但浙江的軍務向來歸閩浙總督節製,現在讓他兼管四省軍務,的確有超越祖製的地方,會對地方政權格局產生重大的影響。他的心情一時頗為沉重,感覺到自己權太重,位太高,虛名太盛,而古之得虛名並值時艱者,往往不得善終。想到這裏,不禁悚惶之極,於是,打定主意,要上奏朝廷,辭謝大權,不敢節製四省軍務。
為了上奏辭謝節製四省軍務,曾國藩整整準備了10天的時間。他與幕府中的各位幕僚天天進行討論,總想計出萬全,找一個最好的理由來說服朝廷。經過反複議論,大家一致認為隻好將左宗棠推出前台,在左宗棠入浙督軍一事上做文章。
1862年1月,清廷正式批複,曾國藩仍然兼轄四省軍務,並諭令曾國藩不得再行奏辭。
清廷以特殊需要和因人設職兩條理由拒絕了曾國藩的推辭。曾國藩在感到朝廷對他的特別恩寵之外,也知道這麼大的權力的確有些燙手。於是,他在表示接受節製四省軍務這一特殊差使的同時,又特地向朝廷奏明,在太平天國首都天京城未攻克之前,希望朝廷不再給予他和他的諸位兄弟任何恩賞。
看了這些,還能說曾國藩糊塗嗎?
可見,形似癡癲的人不見得愚蠢呆傻。那些真正的聰明人,常常被人看做是愚癡,卻不知他們的心比任何一個人都清醒。入世的大智者大抵如此。
不過,讓精明的人糊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他經曆很多人和事,受過很多挫折和磨難,否則他是不會糊塗的。其實,人生本就是一場戲,看清了,也就釋然了。鄭板橋的那四個字“難得糊塗”包含著人生最清醒的智慧和禪機,隻可惜有一部分人悟不透,大部分人做不到,所以,終日鬱鬱寡歡,忙碌不堪,事事要爭個明白,處處要求個清楚,結果才發現因為太清醒了、太清楚了反倒失去了該有的快樂和幸福,留給自己的也就隻剩下清醒之後的創痛。難得糊塗,糊塗難得。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才能在平靜之中體味這人生的酸、甜、苦、辣。
老子大概是把糊塗處世藝術上升至理論高度的第一人。而作為老子哲學核心範疇的“道”,更是那種“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搏之不得”的似糊塗又非糊塗、似聰明又非聰明的境界。人依於道而行,將會“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中國人向來對“智”與“愚”持辯證的觀點,《列子·湯問》裏愚公與智叟的故事,就是我們理解智愚的範本。莊子說:“知其愚者非大愚也,知其惑者非大惑也。”人隻要知道自己愚和惑,就不算是真愚真惑。是愚是惑,各人心裏明白就足夠了。
老子說:“魚不能脫離深淵,這樣才能受到保全,國家精良的先進武器不能隨便展示給人們。”意在告訴世人,人隻有在心中清楚而形似愚拙時才能養精蓄銳,一鳴驚人。韜光養晦,以假示敵,無疑是對敵時的一種大謀略。對於成功者而言,隻要人生目標的大方向沒有改變,有時候裝傻作愚,亦不失為一種明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