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法十二 從來高處不勝寒,還需防患於未然(2 / 3)

軍機處派出專查此案的欽差,則“字字開脫,列據各司道文武稟覆供詞,以駁原參,幾無一事稍有影響,連閱前後兩折,直如兒戲,直足令人噴飯”。甚至有人認為曾國荃指責官文“肅黨”一事不實,要求照例反坐,治曾國荃誣陷罪。

慈禧那拉氏心裏清楚,此次參劾純屬湘係與滿洲權貴之間的權力之爭,而撚軍正盛,還需要利用湘淮兩軍出力,因此,開去官文的湖廣總督職,留大學士銜,回京後又令其掌管刑部,兼正白旗都統,實際上對官文並沒有什麼損害。

但令曾國藩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此後不久,一大批湘軍官員紛紛被開缺回籍,如陝甘總督楊嶽斌、陝西巡撫劉蓉、廣東巡撫郭嵩燾、湖北巡撫曾國荃、直隸總督劉長佑。這不由得使曾國藩警醒起來,他覺得這有可能是參劾事件所引起的後果。曾國藩在給郭嵩燾的信中寫道:官相(官文)剛才有署直隸之信,不知印渠何故開缺?近日厚(楊嶽斌)、霞(劉蓉)、筠(郭嵩燾)、沅(曾國荃)次第去位,而印(劉長佑)複繼之,吾鄉極盛困難之耶,思之悚惕。這不能不使曾國藩為自己的末路憂心,而且他日益感到朝廷對自己的冷淡和疏遠。對為官不得罪宦室更有了一層深切的體驗。9月13日,曾國藩奉到上諭:“著調補直隸總督,兩江總督著馬新貽調補。”曾國藩深知,由兩江調往直隸,這並非是對自己重用,而身在直隸,上下矚目,隻恐難以任久。可及早辭謝,又難於為陳請開缺的措辭。所以,曾國藩選擇了不以勝人為勝,而是以退為進,極為聰明。

有些人信奉強者之美,認為做人就該多為自己著想,多多地表現自己,至於別人怎麼看自己根本無需在乎。須知,這種為人處世的態度是存在很大弊端的,試想,一個不顧及別人感受的人又怎能獲得別人的認可呢?

在生活中,每個人都應當學會不必處處勝人。拿破侖的家務總管康斯坦在《拿破侖私生活拾遺》第1冊73頁曾寫道,他常和約瑟芬打台球:“雖然我的技術不錯,我總是讓她贏,這樣她就非常高興。”

我們可從康斯坦的話裏得到一個教訓:讓我們的顧客、朋友、丈夫、妻子,在瑣碎的爭論上贏過我們。

爭強好勝不可能消除誤會,隻有靠技巧、協調、寬容,才能消除誤會。

正如林肯所說的那樣,“任何決心有所成就的人,絕不會在私人爭執上耗時間,爭執的後果,不是他所能承擔得起的。而後果包括發脾氣、失去自製。要在跟別人擁有相等權利的事物上,多讓步一點;而那些顯然是你對的事情,就讓得少一點。與其跟狗爭道,被它咬一口,不如讓它先走。因為,就算宰了它,也治不好你的咬傷。”

爭強好勝雖然說是人的共同心理,但也要注意尺度與分寸。如果隻是一味熱衷於自我利益,處處都要爭強,傲慢他人,對他人不屑一顧,這樣很容易給人造成驕橫跋扈的印象。所以在與人相處時,得讓人時且讓人,這樣才能真正贏得別人的讚賞與好感。倘若總是與人針鋒相對、搶著出風頭,就會遭到別人的怨恨,使自己陷入尷尬境地。

安危相易禍福相生,居安思危有備無患

“安危相易,禍福相生”。倘若福禍的初始可以被覺察到,那麼我們就可以提前預防,並在危險沒有形成的時候就避開它,不過這是需要大智慧的。人們在危險的萌芽階段,往往渾然不知,而在危險來臨時,則束手無策,大受其害。倘若我們平日能多留點心眼,謹慎處事,小心做人,敏感地覺察到事物的變化,那就可以將災禍化於無形了。曾國藩對此顯然有所準備,他一貫主張:“盛時常為衰時想,上場當念下場時,富貴人家,不可不牢記此二語也。”若非如此,上場隻念上場時,盛時上場作威作福、為所欲為,他便不可能善始善終。

護身之道,因人而異,因時而別,凡是善於護身的人都知道這一點秘密,一定要把心中的秘密藏在最隱秘的地方。

漢初三傑之一的張良善謀國也善謀身。他在業成功垂之後,不僅不居功自傲,還能自謙相讓,實在難能可貴!對於張良的功成身退,史家多有褒貶,說法不一。但是作為一個謀略家,張良是非常懂得權衡利弊關係的。在國家大局已定的情況下,身體不好,年邁知退,讓位後人,現在看來不失為明智的選擇。

智者雖然獲取了成功,但是要預先給自己留有一條出路,想到自己不曾獲取成功性格的時候那種尷尬和難受,這樣才能更加珍惜自己眼前的所獲。曾國藩並不想一時榮耀,而是想一生榮耀。因此,他能憑借自己犀利的眼光,看出人生的幾條路來。這是一種無法匹敵的智慧。

曾國藩本來是一個虔信程朱理學的學者,不幸的是那個時代把他造就成了一代中興名臣。從1852年奉旨興辦團練開始,到1872年他死前的一兩年,他一直在過問軍事。他仿照明代戚繼光創建了一支不同於綠營軍(官兵)的新型軍隊,這支軍隊紀律嚴明,戰鬥力強,為他立下了赫赫戰功;然而,正當它處於威震四海的頂峰時期,曾國藩下令解散它。他為朝廷創建了一支軍隊,卻為自己解散了這支軍隊。

曾國藩自從“特開生麵,赤地新立”拉起一支從團練改編而成的軍隊——湘軍時,便洶洶然地衝在對抗太平天國的最前列,此時他完全被維護皇權的義務感和炫耀自己的功業心交融在一起。但在以後的征戰生涯中,不僅戰事棘手,屢屢受挫,而且也時常受到來自清政府內部的多方掣肘,真可謂身陷煉獄,備嚐艱辛,但他都竭蹶經營,“咬牙立誌”地堅持了下來。在1857年回家守製時,他深刻地反省了自己率湘軍出征以來的經驗教訓,後來在寫給弟弟的信中曾有所提及:兄昔年自負本領甚大,可屈可伸,可行可藏,又每見得人家不是。自從丁巳、戊午大悔大悟之後,乃知自己全無本領,凡事都見得人家幾分是處,故自戊午至今九年,與四十歲前迥不相同。因此,當他在1858年再次出山時,則變得十分注意自我克製,特別注意調整自己和清廷之間的關係,尤其注意曆史上那些顧命大臣功高震主的問題。有鑒於此,他將周公旦視為自己的楷模,時常提醒自己以李德裕、霍光等人專橫跋扈而不得善終為戒。由此不難理解他為什麼在出任兩江總督兼節製四省軍務以後,對如此位高權重卻顯得喜不勝憂。曾國藩在日記中披露了他的真實心跡:古之得虛名而值時艱者,往往不克保其終。思此不勝大懼。將具奏折,辭謝大權,不敢節製四省,恐覆蹈負乘之咎也。曾國藩時常提醒自己要注意“富貴常蹈危”這一殘酷的曆史教訓,他更清楚“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的封建統治術。隻有推美讓功,才能持泰保盈。

當天京合圍之後,李鴻章、左宗棠先後攻下了蘇、杭,可50000大軍陳兵於天京城外,卻難以將天京攻下,來自於朝廷上下的各種議論紛起,這不能不引起曾國藩的注意和思考。尤其是在與沈葆楨爭奪江西厘金問題上,更引起他的警覺,他已十分清楚地意識到,朝廷有意偏袒沈葆楨而壓抑自己,使之處於極難的處境之中。曾國藩在寫給曾國荃的信中表露了對這一問題的看法:去年三四月間,吾兄弟方萬分艱窘,戶部尤將江西厘金撥去,金陵圍師幾將決裂,共事諸公易致齟齬,稍露聲色,群譏以為恃功驕蹇。在這裏,曾國藩並非教條地固守畏盈之心,亦非完全杞人憂天,因為他已清醒地認識到自己是清朝200年來權勢最大的漢人,一舉一動都將引來眾人的矚目與猜忌。他在寫給李鴻章的信中道:長江三千裏幾無一船不張鄙人之旗幟,外間疑敝處兵權過重,利權過大,蓋謂四省厘金絡繹輸送,各處兵將一呼百諾。其相疑良非無因。曾國藩十分了解其弟曾國荃的秉性:精力充沛,有謀有勇,敢作敢為,願為人先。同時又不失驕縱、蠻橫。隨其勢力逐漸擴大曾國藩愈益為他擔心,唯恐其稍有不慎,而釀出禍患。因此,在天下矚目的天京戰役上,曾國藩苦口婆心,提醒曾國荃要慎而又慎。

這些外界的流言,曾國藩早已知道。那些清軍將領,自己不行,最忌才能,早已討厭曾國藩這班書生風頭太健,常思懲之。清軍中有一位高級將領,名叫勝保,每戰必敗,每敗必保,時人稱之為“敗保”。他最討厭曾國藩兄弟。蔡壽祺跟勝保最久,所以他首先彈劾曾國藩,曾國藩先裁湘軍,以免授人以柄,就是這個關係。

在攻克天京前,曾國藩對於如何處理大功後他所麵臨的政治危機,已有了充分的思想準備,當天京陷落的消息傳至安慶以後,他更是繞室彷徨,徹夜思考,對於可能出現的種種情況進行預測並謀劃出相應的處理辦法。

當曾國藩從安慶趕到江寧的時候,持盈保泰的解決方案已完全成熟。

於是,他在湘軍聲威達於極盛之時,毅然以“湘軍作戰年久,暮氣已深”為理由,奏請裁湘軍歸鄉裏,明白表示無挾軍權自重的態度。

然而他持盈保泰,裁軍“自抑”,而非裁軍“自滅”,因在裁軍上,曾國藩的計謀手法,自是超人一等。他在戰事尚未結束之前,即已計劃裁撤湘軍。他在兩江總督任內,便已拚命籌錢,兩年之間,已籌到500萬兩。錢籌好了,辦法擬好了。戰事一告結束,便即宣告裁兵,不要朝廷一文錢,裁兵費早已籌妥了。

裁兵經費籌妥了,裁兵辦法擬好了,隻等勝利的蒞臨。1864年6月16日攻下天京,7月初旬開始裁兵,一月之間,首先裁去25000人,隨後亦略有裁遣。人說招兵容易裁兵難,在曾國藩看來,因為事事有計劃、有準備,也就變成招兵容易裁兵更容易了。這也是他強人之處。

曾國藩裁軍不辭官,在攻破天京後,皇帝封他為一等毅勇侯,世襲爵位。他是事實上的湘軍領袖,凡是湘軍出身的將領,無論是執掌兵權抑或出任疆圻,都視他為精神上思想上的領導者,而湘軍在裁遣之後,被裁者多至數萬,功名路斷,難免有很多人心懷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