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蔭是行動派,吃飯吃得極其利落。去機場也毫不拖遝,幾乎拎著陸舒的領子跟打仗似的完成了一係列事。
陸舒上飛機之前,還是給韓秦風發了條短信:等我回來。
他覺得自己還是能回來的,如果不出意外的情況下,他絕對不會自殺。
這句話上了飛機後,他又對林蔭保證了好幾遍。每回他快睡著的時候,林蔭都會殘忍地搖醒他,讓他把“保證不鬧情緒,保證聽從指揮,保證不做過激行為”三句話重複多遍。
江湖醫生林蔭嚴肅地解釋:“這是心理暗示,你要沒病,就得自己先相信自己不會犯病。”
陸舒被身邊異樣的眼光紮得坐立不安。他覺得,或許沒有林蔭的話,他其實不會有病,呃,至少不會被當做犯罪分子。
飛機在天上飛了多久,陸舒就生不如死了多久。白天他還勉強能睡著,夜晚清醒得和貓頭鷹似的,眼睛在黑暗中發綠光。
終於,倆人在降落在溫柔的夜晚降臨異國他鄉。
他們飛了十一個小時,下來之後渾身都不得勁。林蔭駕熟就輕,直接帶著陸舒去定好的酒店,叫了酒店服務吃了飯,舒服地躺好。
“你怎麼這麼大方?”陸舒開機,狐疑地看著林蔭。
林蔭眯了眯眼睛,打著哈欠說:“趁機享受一下,反正回去有韓大少爺給我報銷機票報銷房間錢。我跟著你沾光,幹嗎要省錢。”
陸舒手下一頓,不怎麼舒服:“我不會花他的錢。”
林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陸舒從小寄宿在喬家,和別人有依附關係,讓他一直有種說不出的不安全感。
陸舒開了機,短信就進來了。
估計韓秦風也是偷著空子發過來的,隻有幾個字:你差不多到了吧?到了就好,早點睡覺。大爺的,給你發個短信太麻煩了,趕緊回來吧。
陸舒一哂,哼著小曲回短信。
林蔭已經開電視在研究法語藝術了,他看陸舒心情不錯,隱隱有點擔心。現在陸舒這樣並不是很好的一種現象,從昨天到今天,這人的情緒簡直十八彎之後還拐了好幾個道。
陸舒發完短信,雖然還是一張淡然的臉,可眼裏卻一直透著笑意。
倆人都累了,分別洗了澡就睡了。
之後就是緊緊張張的尋人之旅。林蔭和陸舒空有一身膽量,第二天大街小巷找地方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發現,酒店配英文前台,不代表整個法國人都有英文素養。
不過最後,在經過了艱辛的努力後……林蔭還是打通了畫廊小姑娘的電話,然後大致描述了一下方位,讓她同學來接人了。
陸舒和林蔭立在路邊,兩隻流浪狗。
等了一會兒,有人開車過來了,停在倆人麵前,用蹩腳的中文問:“請問你們是喬老師的朋友嗎?”
“是的。”陸舒突然操了口標準的法語回答,這簡直像是一種條件反射,說完他也愣了。
林蔭低聲罵他:“你不早說,你裝什麼傻啊,要不然我們早就過去了。”
男孩看起來很高興,用法語說:“原來你會法語!”
好吧,事實證明奇跡不會第二次發生。因為這一句,陸舒就是沒聽懂。他迷茫地搖了搖頭,換成了英語。
“對不起,我不會說法語。”
林蔭:……
三人最終達成官方交流語言為英語,這個性格開朗的法國男孩,一路上都興致勃勃為兩人介紹景觀和房子。
可是陸舒卻一直有點心不在焉,他對這個國家並不陌生。在記憶中,他不止一次的來過這裏。然而那句“是的”,自然的從他嘴裏跑了出來,再一次打亂他的情緒。
有些東西,即使忘了,也深深地鐫刻在骨髓之中。
“請問你們是不是喬老師的朋友?”這句話像是一把鑰匙,他隱隱約約記起,他和大喬勾肩搭背站著,有人這麼問他們。
他扒在喬初的身上,那人溫柔地笑,有點小狡猾地告訴他:“今天肯定有不少人這麼問你們,我交你句話——是的,來跟我說一遍。”
陸舒笨嘴拙舌,和語言天才學那句“是的”。
果然,那一天有好多人跑來問那句話。他覺得法語肯定是世界上最拗口的語言,然而一句話聽得遍數太多,他的耳朵居然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