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覺得這個郵電女孩子是不存在的。因為存在的東西不會這麼令人懷疑。比如我有一個青蘋果,我吃了一口感到很甜,我就絕對不會懷疑它是真的,我會懷疑它是的桔子做的。如果一個蘋果吃起來有芒果味道,這就更令人懷疑了。甚至在牛奶裏吃到了臭皮鞋的味道就更加令人懷疑了,如果這份牛奶還能夠吃死人,就是尼采說:上帝死了。後來上帝是不是死了,我不知道。不過,我再也不能夠和郵電女孩見麵了,除非是夢裏。因為她的生命在一次完美的無動力飛行中謝幕了。她那時候真是漂亮,當然我指的是生前。就像是昨晚在夢裏見到的一樣。
所以,即使我有時懷疑自己,但是大部分的時候我都分不清什麼是夢境什麼是現實。所以我就要到這裏來看一下到底是不是有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子左手拿著一竹枝走過。
但是我怎麼能夠解釋這些給我的輔導員聽呢。換成我,也不信這套鬼話。但是就在我琢磨著怎麼蒙混過關以便她不往上麵報告說我是個性饑渴的時候,她說我至少應該解釋為什麼郵電女孩跳樓之後一直就鬱鬱不樂。
我心底想,要是你喜歡的人跳了樓你難道還能夠喜上眉梢嗎?這讓一想不對啊,我什麼時候喜歡上郵電女孩了?這令我很懷疑自己的智商到底是多少。
輔導員說,她,柳青青給我最後一個機會,要是我不能把和郵電女孩的事情講清楚,那麼就要往上麵做報告,並且要給我點顏色。看著她那種審問者的語氣,我好像領悟到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潛台詞。這點我毫不懷疑,因為第一次見麵就挨了一下,那天的記憶實在太深刻。
關於郵電女孩,我可以說的不多。但是我還是老實交代,老實當中還穿插一點曆史典故,以便避免與普通故事雷同。(不然輔導員就會認為我欺騙她。)
那是那年的夏天的末尾的最後一點時光的一個下午的末尾,那天的夕陽落下得比以往來得要晚一些。所以,當我散步到學院南路和土城路結合處的時候,眼睛就看不見元大都剩下殘骸也就是古城牆遺址拐彎,一頭撞上迎麵走來的一位身穿白色連衣裙的長發飄飄的女孩,也就是後來的郵電女孩。那驚天一撞撞出了愛情的火花。愛情就好像是離離原上草上的那一把野火,要燒起來比燎原之勢還要猛烈,簡直是燎地球之勢。具體情況是這樣的。當時我在想著其他問題,依然保持昂首挺胸的姿勢,但是眼神很是渙散。陽光傾斜下去,還剩下一點點的餘暉。於是對麵就走來一位白衣飄飄的女孩子。天知道她當時在想什麼,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獻身與我,就這樣直接撞到我懷裏。當時她簡直是在往我懷裏鑽,雖然她的頭撞擊我的下巴差點讓我把舌頭咬掉,但是聞著她身上淡淡的荷花香氣,這讓我很是喜歡。不禁伸手把她整個摟過來,大膽地吻著她的額頭。等到她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地時候,極力掙脫。她的勁可真小,根本就是半推半就地讓我吻。關於這件事情我沒有請教過她當時為什麼直接往我懷裏鑽,因為當時天氣還不冷,不僅不冷,還不是很涼爽,我很是不解她為什麼願意讓我吻她。本來有一次我們躺在一起的時候,她想回憶我們初次見麵的情景的。但是當時我需求相當急迫,就像是古代的諸侯急於進京勤王一樣沒心思理會妃子們的嘮叨一樣,就沒有耐心聽她說什麼。等到我的問題解決之後,心滿意足了才問她為什麼往我懷裏鑽,鑽了之後還在腦袋上留下一個被我的下巴碰起來的大包。碰出大包之後不僅沒有大叫救命還半推半就地和我親吻。特別是在大庭廣眾的路口。那個地點攝像頭無數,所以那些躲在鏡頭後麵一直盯著顯示屏的監控人員肯定心滿意足地看了一場喜劇。不過他們都肯定十分羨慕我。因為一位白衣美女直接送上門,這等好事隻有古代的宋玉有過。我不是宋玉,也沒有宋玉有才華,但是我的確走了狗屎運。因為郵電美女最終愛了我一輩子,一直到她去世之前依然愛我。我很知足。
我說到這裏的時候,輔導員很是不滿。說我胡說八道,枝節太多,主線不突出。我說我知道這是因為這些東西裏邊沒有跌宕起伏的劇情,沒有豐滿的人物形象,還有沒有偉大的思想,甚至連最高指示都沒有。如果我把自己描述成保爾柯察金,把郵電女孩描述為冬尼婭,把我們相遇的地方蓋在冰天雪地的烏克蘭荒野,或許能夠打動她。也許我是一個拙劣的騙子,往往騙人的時候都沒有成功的希望,而且我對於欺騙我喜歡的人充滿罪惡的感覺。所以,我盡量把故事講得足夠的真實。
我調整了思路,盡量把我最沉重的大腦運轉起來。然後慢慢地說出我的所知於關於郵電女孩的一切。因為我一直不忍心回憶起我們的一切。那過於沉重,沉重到令我不知所措。甚至我有時候懷疑她是不是真的存在過,就像她的第二個姐姐。以至於我每次夢見她都對她說,她是不存在的,她現在出現隻是我的幻想。可是她的眉毛、鼻子、眼睛是那樣的真實。每次我夢見她的時候,她都站在一片竹林裏,身上還是穿著我們初遇時候的白色連衣裙,在霧氣濃重的晚風吹拂下,裙子下擺輕輕飄起來。她的飄逸的長發是那樣的真實,甚至每一根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在晚霞的餘暉下甚至能夠看到五彩的顏色。我甚至不知道為什麼。等我走過去想要跟她說話的時候,才發現她左手裏拿著一隻竹枝,慢慢地倒退著走進黑暗。我大聲喊道“娜娜,娜娜你等等我。”可是當時我記得她把竹枝丟到地上就消失在濃重的霧氣中了。這讓我很是悲傷,醒來的時候枕頭都濕透了。而往往這個時候就可發現那個可惡的玻璃同學還叼著我的耳朵躺在旁邊。真是可恨,不知道半夜什麼時候有爬到了我的被窩裏來了。我真的應該搬出宿舍去租個房子自己住。這時候柳青青就打斷我的敘述。
柳青青對我的描述還是不滿意。理由是不要講什麼夢了的東西。然後她提出幾個問題:“第一,那個女孩子現在就讀什麼學校什麼學院什麼專業。第二,她的家庭背景,比如家裏有幾口人。第三,最關鍵的是你們什麼關係。第四,如果可以的話,可以講一下你們有沒有親密接觸。第五,那個女孩對你有什麼影響。我們想了解你的最近的交往情況和思想狀況。你應該知道我們這是在挽救你。所以你也有義務配合。還有,什麼是‘像她第二個姐姐一樣’。說話盡量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