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課之後不久,騎馬女孩打扮一新就來我的宿舍找我。當時我正忙著處理關於男人穿裙子組織的事物,暈頭轉向,焦頭爛額的時候,她就出現在我宿舍的門口。她倚著門框,也不進來,就是站在門口,說想和我出去走走。
這就像是天上掉下一個奧黛麗赫本。一身的淡雅,清新的鄰家女孩的裝束,這種美麗讓我無所適從。
當時她穿著白色毛衣,淺色小開衫,齊膝的黑色百褶裙,外加一件深色外套。這讓我很想向那個拜腳狂師兄學習,探究一下裙底風光。所以翹起來撐起一頂帳篷。
當時高春藤也在宿舍。那個家夥在拚命地喝水,沒說是要做什麼。我估計他要衝淡腸胃裏的毒氣。因為這廝除了每天晚上在被窩裏放毒氣熏自己之外,還要在課堂上熏其他的同學,還美其名曰,向雷鋒前輩學習,消滅校園四害之首的蚊子和蒼蠅。一副把熏蚊子的革命進行到底的氣勢。上課之間總是把課堂紀律搗亂,原因隻有一個,就是肛門不停地放出比芥子氣還要恐怖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我猜就是這些氣體把學校三公裏以內的蚊子蒼蠅都消滅幹淨了,以至於周邊商店的老板們都很有意見,因為殺蟲劑、噴霧劑、都賣不出去,導致不少商店經營慘淡,整個市場經曆一場最嚴重的大蕭條。
我現在沒有心情想大蕭條的事情,因為眼前是一位羅馬假日的公主出現在眼前,還是主動送上門的,不用我在她的窗台下彈吉他求她把玫瑰丟下來。她現在就在我的眼前。活生生的,還很漂亮。漂亮之後還是很美麗,以至於我徹底忘記了她是一位喜歡騎領導馬的女孩。我徹底忘記了她是那個騎馬女孩。
我沒想到,那一件放在宿舍裏被玻璃同學發現的白色連衣裙給我帶來了不小的麻煩的同時也帶來了一次晚秋的約會。這件事情本身值得懷疑。
我一直就生活在下水道裏,周圍是死寂的灰色,所以心情也是灰色的。但是隻從喜歡騎馬女孩的出現,我的生活似乎有了某種轉變。這次晚秋時節的約會,就是這種轉變的開始,這樣我的沉寂的大學生活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在沒有遇到娜娜之前,對於女孩的約會,我的態度和原則很明確:從來都是喜歡就去,不喜歡就推。原因是,我是個低調的人。
我寧願待在安靜的圖書館看書;或者到食堂幫助那個總是光膀子幹活的女廚子整理桌椅換來免費的午餐;或者跑到圓明園或者紫竹院公園去發呆,思考一些比如八國聯軍侵略的時候北京郊區的農民幫著外國聯軍架梯子翻牆進入圓明園之類的曆史問題,然後寫一些批判中國普通國民性的文章;或者研究斯大林大清洗時期的人會無緣無故消失的超自然現象,以便準備向尼古拉特斯拉學習各種超自然的科學幻想;或者思考為什麼我們的製度建設總是落後以至於權利沒有監督和製約之類的社會問題,然後聯係到自己的被專政。但是更多的時候,還是被專政,在學校裏享受被監督者的生活。
在沒有被上麵定性為變態恐怖分子之前確實也有不少的女孩約我出去,但是我都沒有應邀。有一次我甚至決定拒絕數理實驗班一位安徽女孩的約會邀請,這讓我很不情願。因為那個女孩有居裏夫人的智慧,有克勞馥的曼妙,還有費雯麗那驚世的美麗。但是當時我預感將要被專政,就沒有采取行動,以至於那個女孩最後在我肩膀上哭得梨花帶雨,還狠狠地擁指甲把我的肩膀掐出血來。她洶湧澎湃的的眼淚差一點就把我的鎖骨給腐蝕了。最後我明白告訴她,我將是一個被上麵專政的人,一個有著莫須有變態恐怖罪行的人。所以,我不能夠接受她的約會邀請。後來想,也許這是個明智的選擇,因為多年之後那個女孩後來定居在美國的田納西州,買下了一大片農場,過上了安定的生活。如果我跟她約會,她可能會連出國的簽證都不可能辦到。
有時候我想,我是個喜歡孤獨的人。雖然哲學家都說,喜歡獨處的人不是精靈就是野獸。但是我不是精靈也不是野獸,可見哲學家的話不一定對。哲學家多半是瘋子。除非弄個哲學家當皇帝,不過這隻不過是一種幻想,因為就像柏拉圖要使得敘拉古的暴君變成哲學家一樣。這被形容為“無聊老人對無知青年的談話”。所以,我覺得這不過是一種無聊的想法。總是想著一些無聊事情的人就是一個無聊的人,我不想做一個無聊的人,所以很多時候,還是讓自己的思想回到下水道。
我也不喜歡什麼郊遊之類的活動。我不喜歡成群結隊地遊玩,那樣子很傻。我不明白外界的美醜或者說自然的景物與我們人自身有什麼關係。我覺得即使有,那種關係將會很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