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死了嗎?不,我不想,我甚至舍不得那些可樂瓶的蓋子。為了不痛死自己,我讓大腦皮層保持活躍,我想再回憶一次,關於那些可樂瓶蓋子的來曆……
那個周末,我在鏡子前試穿甘露送的裙子,當快遞把那個沉甸甸的包裹送到我麵前時,我以為是陸曾送的生日禮物。
我興奮地簽名,猜測著包裹裏的內容,滿滿一大盒的巧克力或是我垂涎已久的英文原版詩集,當然最有可能的還是那種可以在家裏養的螞蟻工坊。關於螞蟻工坊,我在半個月前就跟陸曾提過,甚至還透露了網店的名字。藍色的可食凝膠裏住著一窩小小的螞蟻,它們可以在透明的盒子裏挖出各種匪夷所思的地道,並且快樂地繁衍生息。即便是最大尺寸的螞蟻莊園也不過兩百來塊錢的樣子,陸曾的收入不高,我該做個體貼的女友。
我滿心歡喜地地拆開包裹,可是,沒有螞蟻工坊也沒有巧克力,一股濃濃的鐵鏽味撲麵而來,帶著某種熟悉的甜香。
我看見一片被壓癟的可樂瓶蓋子,那種一塊錢一瓶的玻璃可樂瓶鐵皮蓋子,被砸得扁平,然後用刀在蓋子上刻出一個桃心,中間還一筆一劃地刻著我的名字:林小琳。同樣的鐵皮蓋子層層疊疊密密麻麻,少說有十來斤,盛滿了整個盒子,它們以一種堅硬的姿勢展示出身上的桃心,林小琳三個字在陽光的反射下奕奕生輝,有種宛如鎦金的質感。其中一部分蓋子上已經生出或淺或深的斑斑鏽漬,從生產日期上看,甚至能發現十年前的噴碼標記。我把這些蓋子一古腦倒了出來,地板上響起好聽的金屬撞擊聲音,數以千計的心型圖案中我的名字在閃光,那種感覺真的像做夢一樣。直到最後一枚蓋子也落到了地上,我可以確認整個包裹裏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東西。
這是怎麼回事?十年前我跟陸曾僅僅有過一麵之緣,難道他......
這份禮物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但毫無疑問,這是我所見過的最浪漫的生日禮物。原來在那些懵懂無知的歲月裏,陸曾已經在暗戀我了,並且用這樣的方式保存起來,這份禮物足足準備了十年。誰說陸曾死心眼,不懂浪漫的?
好想打電話給甘露分享這份快樂,剛拿起手機胸口卻隱隱泛出痛楚,不,不應該用疼來形容,那隻是因為我有心髒病,確切地說,這種痛應該稱之為幸福的顫栗。服下一粒藥丸讓心跳不那麼失控,我決定先打電話給陸曾,我要好好地謝謝他,給我這份絕世好禮。
“什麼,可樂瓶蓋?……我沒給你寄過那種東西,就算十年前我有錢喝可樂的話,也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我給你定了蛋糕,還有晚上一起去看電影,就這樣吧,我很忙。”陸曾匆匆掛斷了電話,他那邊很嘈雜,有很多人。
不是陸曾?失望像一根銳利的針,把我剛剛膨脹的喜悅一下子戳破。
剛掛斷電話,手機就響了,一個好聽的男人聲音躥了出來:“小琳,收到禮物了嗎?也許你已經忘了,十年前我們第一次見麵曾一起喝過那種玻璃瓶汽水,那是你第一次喝可樂,你微笑的樣子我現在都還記得。所以,這些年來我一想起你就會喝可樂,然後把瓶蓋留著。”
“你是誰?”我忐忑著,不記得自己還認識這樣一個人。
“我是甘澤,你忘了嗎?我出國四年現在回來了,趕在你生日前回來了,我能請你吃晚飯嗎?”那個聲音裏隱約透露著跟我一樣的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