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五代:(1)(3 / 3)

四重世俗諦中是指:世間世俗諦、道理世俗諦、證得世俗諦和勝義世俗諦。四重勝義諦指的是︰世間勝義諦、道理勝義諦、證得勝義諦、勝義勝義諦。

世間世俗諦說的就是,日常生活中所見的一切事物現象,都不過是一種妄想分別,我們認為這些事物和現象是實有的,但其實不過隻有假言名相,並無實相,因此也可以叫作是“有名無實諦”。

道理世俗諦指的是五蘊、十二處、十八法界等,是依照主客觀的義理而將它們區分為蘊、處、界等,而它們顯現在事相上的差別十分容易得見,所以也稱作是“隨事差別諦”。

證得世俗諦,是說佛教中的苦集滅道四聖諦,均是佛陀當時為方便教化眾生而安設的名稱,闡明眾生在染淨、迷悟等不同境界中的因果差別,使修行人能夠依照這個標準而證得佛果。

勝義世俗諦,是說二空(人空,法空)真如本是聖者的從自心內所證悟的智慧,為了能使世間眾生也得到這樣的智慧,便依據世俗的習慣而安立起證悟手段,不過這真如並非是作為解脫方便而安立的法門,因此便稱作“假名非安立諦”。

下麵我們再大致說一下四重勝義諦。

世間勝義諦是說五蘊、十二處、十八法界等,是聖者後來所得智慧所緣生的,並不等同於世俗諦徒有假名而無實相,因此稱為“勝義”,以說明它超越世俗諦。

道理勝義諦是指證悟了世俗諦,明了苦集滅道四諦是超越了假名安立的殊勝道理,這是一種殊勝無漏智的境界,並且超越了前麵兩重世俗諦。

證得勝義諦是說,依照言詮所說的人法二空真如超越了前麵三重,因此稱為勝義,但是此一義諦的真如仍是需要言詮的,所以又叫作“依門顯實諦”。

勝義勝義諦即是說的一真法界。這是由聖者的無分別智所證悟到的義諦,已經超越了言詮。前麵義諦的二空真如,尚且是由言詮來加以說明的,而此處的勝義勝義諦,已經超越前四重世俗諦,所以叫作勝義勝義諦,也稱為廢詮談旨諦。

窺基的另一個重要佛學思想便是“五種唯識”理論。在《大乘法苑義林章》中他用五種六門總攝一切經綸中的唯識。這五種唯識是:

一、境唯識:就所觀之境來闡明唯識的意義。在《阿毗達磨經》中有言:“人、天、鬼、畜生四類有情,同見一河水,人之所見為河水,天之所見為莊嚴寶地,魚之所見為其宅窟,而鬼之所見則是膿河猛火。各隨其感,而所見不同,是故境非真實,唯識所現。”可見這種境唯識是根據不同眾生的業感而生發顯化的。

二、教唯識,這是指經論中所說的唯識教義,比如《華嚴經》之“三界唯心”;《解深密經》之“識所緣,唯識所現”;《楞嚴經》之“諸法皆不離心”等等,這是用言詮來闡明唯識的精微大義。

三、理唯識,是指經論中所成立的唯識之理,在《唯識三十頌》中寫道:“是諸識轉變,分別所分別,由此彼皆無,故一切唯識。”以成立唯識之理;“彼依識所變,此能變唯三,謂異熟思量,及了別境識。”以此成立識變之理,稱為理唯識。

四、行唯識,是指經論中所闡明唯識之行者。行,是指修行,以實際修行來對治有漏習氣,以達到伏惑斷障,轉染成淨的目的,並終成大覺佛果。修行之道,在於三慧、三學、四尋思觀、四如實智,及六度萬行,皆行所攝,此為行唯識。

五、果唯識,是指經論中闡述佛果之妙勝境界者。此果有通有別,通則詮三乘聖果,別則顯佛不共功德。經論中所說的轉識成智,證得菩提與涅槃,即是行唯識修得的聖果。(參見於淩波居士所著《唯識名詞白話辭典》)

以上這四重二諦與五種唯識,便是窺基全部佛學思想之要旨,可以說他才是法相唯識宗的真正創始人。在永淳元年,即公元682年的某天,窺基像平日一樣閉目打坐,可是這一天他打坐的時間很長,過了好久也沒有出定,直到他的弟子前來聞訊時才發現,窺基法師已經圓寂多時了。窺基的弟子們把他藏在玄奘法師的靈塔旁邊,這師徒兩人對中國佛教法相宗的發展所做出的不可磨滅的貢獻,將永遠銘記在後世人們的心中。

智儼:十玄緣起一切攝一

在隋朝中期,有這樣一個小童,他與小夥伴們玩耍時,總喜歡把石塊累成一座塔的形狀,然後他席地而坐,扮作法師,給小夥伴們講說“佛法”。這個小童的父親叫趙景,在申州(今河南信陽)擔任錄事參軍官,而這個小童就是日後的一代高僧智儼大師。

智儼大師十二歲那年,家裏發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杜順長老(即法順大師)來到家中,請求智儼的父母讓他跟隨自己出家學佛。杜順長老在當時被認為是文殊菩薩的化身,這樣一位人物都來到智儼家中,親自來“請”。可見,智儼必定有一些出眾之處。

據說,智儼大師自小就顯露出一派靈性,而且機敏好學,所以很得父母喜愛。杜順長老親自來趙家,提出收智儼為徒,趙氏夫婦自然欣喜異常,認為自己的孩子足夠出色,不然,怎麼會被人人敬重的杜順長老收在門下?

進入佛門之後,智儼先是在杜順長老的弟子那裏學習,待年歲稍長,便跟隨從印度的僧人學習梵語。他勤奮好學,善於發問,每每聽法師講經時,都能提出自己的疑問。

智儼少年時代正值隋末兵亂,他在北方跟從攝論師法常研學《攝大乘論》,不過幾年就能洞解文義,而且還頗有自己的心得創見,在為別人講解經論時,常能融彙自己的思想,因此而展現出出眾的佛學素養。

二十歲時,智儼受具足戒,之後就開始了到處參學、四處遊訪的生活。當時所能接觸到的各種經律論,智儼都有所聽聞,並進行更為深入的研讀。待有了一定的知識儲備後,智儼便跟從當時的高僧慧琳法師學習。一向好學的智儼,此時卻有些焦慮。佛教的經論與宗派如此之多,而人的生命又如此有限,假如把這些經論都學遍,那麼恐怕隻能做到博而不精,白白浪費了此生光陰。因此,智儼便於藏經樓中發誓,任憑隨意抽取經藏,抽到哪本便一心研習。智儼隨手抽取的是《華嚴經》第一卷,此後便專心學習華嚴教法。

其時正值智正法師開講《華嚴經》,智儼聽說後便特地前去學習。可是,在經過了一年的學習之後,智儼還是覺得有很多義理不太明白,心中的疑惑也越來越多。於是,他更加勤奮地閱覽經典,並向諸位高僧求學。在詳細地研讀了北魏僧人慧光所作的《華嚴經疏》後,智儼心中似乎有了一些領悟,但為了能夠更加精深地鑽研華嚴義法,智儼又埋頭於華嚴六相義的研究之中。此時的智儼還不到三十歲,就已經撰寫出《華嚴經搜玄記》這樣的佛學專著了。

智儼法師最具代表性的佛學觀點是“十玄緣起說”。他受到華嚴六相義的啟示,又根據《華嚴經》中緣起法相的說法,從而構建起“十玄法門”的理論。

華嚴宗的六相分別是:總相、別相、同相、異相、成相、壞相。智儼從這六相上構建起華嚴法界的緣起相狀。他認為這六相就可以用來解釋世間一切的緣起現象。

在《華嚴一乘十玄門》(杜順和尚講,智儼法師撰)中出現了“十玄門”這樣的理論,其次序是這樣的:“一者同時具足相應門、二者因陀羅網境界門、三者秘密隱顯俱成門、四者微細相容安立門、五者十世隔法異成門、六者諸藏純雜具德門、七者一多相容不同門、八者諸法相即自在門、九者唯心回轉善成門、十者托事顯法生解門。”

世間各種事物和現象,乃至世出世間一切諸法,都包含在這十玄門之中了,它們彼此之間相互關聯、相互攝入、相互圓融,這種彼此相融相即、無礙包含的關係,就好比一滴水已具備了百川滋味。這是一種重重無盡緣起的關係,正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這一切又是由清淨本心跟隨各種不同的條件(即外緣)而生起的。

下麵我們來了解一下“十玄門”的內容和含義。

第一,同時具足相應門。佛法是一個整體,盡管由於證悟方式或對某一種佛學思想的不同見解而分為許多不同宗派、法門,但它們都是彼此相應,相即相入的,彼中有此、此中含彼,終究也是同歸於佛教之中。

第二,因陀羅網境界門。在古印度的傳說中,帝釋天宮殿裏有一種使用寶珠串結成的網,這一顆顆寶珠的光芒互相映照,互相含攝,而“因陀羅網”作為一種譬喻,是說明在世出世間,也有無數的網狀物,每張網上都垂掛著寶珠,每一顆寶珠都相互映照,在一珠之中頓現其他寶珠的華彩,它們相攝相映,重重無盡。“因陀羅網”的譬喻是說一切法都是互為條件而又互相攝入,它們不是獨立的個體,而圓融為一的整體。

第三,秘密隱顯俱成門。佛教之中,各種法門,或秘密含隱,或是明白外現。如是一中有多,那麼一為顯而多為隱,在顯化之中尋求隱秘的法門;如是多中含一,那麼就是多為顯而一為隱,比如百千外境,也總會找到百千種外境背後的本體。一即一切,一切即一,或隱或顯,而隻有當隱顯互融、同時具備時,才能成就佛果。

第四、微細相容安立門。世出世間一切法的大小相狀,均是無礙自在而相融的。在一微塵之中,同時就可頓顯一切法,而這一切法,又可以在一念之中圓滿俱足。

第五、十世隔法異成門。世,即是指過去、現在、未來這三世。在這三世之中,又各自包含有過去、現在、未來,如此便成了九世。此九世,本事當人們一念心起時所成就的,因此說,這九世與這當下的一念便合稱為十世。這十世,相即相入的同時,卻又不失卻三世的自相,時間上的先後次序均是同時顯現,一切法門便都存在於這十世之中。

第六、諸藏純雜具德門。在一行之中具足萬行,則成為“雜”,而在萬行會歸為一行之後,稱之為“純”。純、雜之間,相互攝入,不相妨礙,名為具德。

第七、一多相容不同門。一入多,多入一,名為相容;體無行鉑而不失一多之相,稱為不同。因為諸法都是以真如為理體,故能相容無礙而又不失自相,即各種法門雖然有一鑫之別,但是都能互相包容。

第八、諸法相即自在門。諸法緣起,又相即相入,這便是一種無礙圓融,處處自在的境界。

第九、唯心回轉善成門。諸法皆依如來藏自性清淨心而得建立,一切功德,本來具足。

第十、托事顯法生解門。世出世間,每一件事便都彰顯著一切事法,而這些事法又皆互為緣起。淺近的事法也顯示著深妙的道理,而這些事所顯之理又是圓融自在,毫無差別的。

對於法界中的任何一法,都可以從這十個方麵去觀察它們與真如(最高真理)的關係,通過這種觀照而達到事事無礙,周遍圓融的目的。

華嚴宗的實際創宗人法藏法師,也提出了十玄的理論,法藏的“十玄”說與智儼的“十玄”說在名稱與次序上稍微有些不同,而基本內容則是一致的,後世為了區別,就稱智儼所立為“古十玄”,法藏所立為“新十玄”。

智儼大師被後人譽為是“華嚴二祖”,他門下弟子眾多,比較著名的是薄塵、法藏、慧曉、懷齊、義湘、道成等人,傳承其華嚴學說並加以發揚的是法藏。

唐高宗顯慶四年,智儼在雲華寺登座為僧眾們講說《華嚴經》,由此開始而大振華嚴之宗風,其名望遍及國內,上至王宮貴胄、下至黎民百姓,無人不景仰,無人不歸信。此後的某一夜中,智儼忽然夢見一座廟塔傾塌,他醒來之後對弟子說他已知道自己和這塵世的因緣結束了,並對門人說:“如今我將往西方去了。”在這之後不到一個月,智儼法師便辭世了,終年六十七歲。

弘忍:心法為宗一心三昧

湖北省黃梅縣,那可是個好地方。自古以來,黃梅縣就有“七省通衢”、“鄂東門戶”的說法。黃梅縣不僅占據著地理優勢,而且還占有豐富的文化資源,比如黃梅戲、民間工藝還有民間文學,等等。更重要的是,黃梅是中國禪文化的發源地。在咱們全國有六座禪宗祖庭,其中有兩座就在黃梅縣,它們分別是千年古刹四祖寺和五祖寺。

我們今天要說的高僧就與黃梅五祖寺有關。因為,中國禪宗第五代祖師弘忍大師的道場,就是黃梅五祖寺。

弘忍大師(601—674),東山法門開創者,被尊為禪門五祖,俗姓周,家住淮左潯陽。

如果你一直關注這個專欄,那麼你會發現有很多高僧在出生時,總會出現一些祥瑞。

弘忍大師也是如此。

據說,他出生之後,滿室滿院皆是一片亮光,即便在夜晚,屋子裏也如同白晝那樣光亮。剛出生的弘忍大師,目光炯炯,爍爍明亮,並且身上還散發出一股香氣。這種種異象讓人們驚喜異常,認定這個孩子日後必定大有作為。

幼年時期的弘忍就比同齡的孩子更加聰慧靈敏,其他的小孩子還在玩泥巴時,弘忍就開始思考人生問題了。七歲那年,弘忍偶然遇到禪宗四祖道信大師。道信大師一見到他,便讚歎不已:“這個孩子絕非凡俗之輩,將來必定會在弘法利生方麵有非凡成就。”

在征求弘忍父母的意見之後,道信大師就把弘忍帶走了。他們師徒二人在破頭山道場修行。十三歲時,弘忍正式剃度,成了有一個小沙彌。他天生聰敏,又非常勤勞,白天跟隨眾位師兄一起勞作,晚上就跟隨師父習禪悟道。雖然他的年齡小,但他的根器卻在眾師兄之上。道信大師知道弘忍日後必能成為佛門龍象,便對他格外留意,悉心培養。道信大師圓寂之後,弘忍便領其衣缽,帶領僧眾共同修習。

由於弘忍大師在禪林頗有盛名,所以前來跟隨他修行的人便日益增多,為了安置這些信眾,弘忍隻得另外開辟了道場。唐永徽五年(公元654年),道場建好,弘忍將其命名為東山寺,東山法門由此興起。這裏所說的東山寺,正是現在的五祖寺。

弘忍大師的禪道,倡導學人深刻體悟心靈的妙用。他繼承了道信大師在禪悟中對“一行三昧”的修持方法,並認為參禪悟道不要脫離現實生活。“一行三昧”,見於《文殊師利所說摩訶般若波羅蜜經》。“一行”者,是說生活中的行住坐臥、時時刻刻,都要保持心靈的平定,由定而生慧。

與以往的修行禪道的生活不同,在道信、弘忍時代,習禪的學僧們都是集中生活,大家共同勞作,共同修行,把禪道寓於日常生活之中。比如說,每天的砍柴、挑水、做飯,那都是一種修行。而且道信和弘忍二位大師還強調,習禪悟道之人,理應遠離世事塵囂,每日白天耕作勞動,晚上參究禪法。這種生活方式對以後的馬祖道一和百丈懷海創製禪門清規,提倡農禪並重,起到了深刻的影響。

弘忍大師的主要佛學,體現在他的著作《最上乘論》中。弘忍大師認為,世間眾生皆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眾生身中都有金剛佛性,猶如日輪,體明圓滿,廣大無邊.”、“眾生心本來清靜,不生不滅,無有分別,自性圓滿,清靜之心,此是本師。”

可見,從達摩初祖那裏傳下來的禪法傳到弘忍這裏,都是強調要人們體認心靈的妙用,強調修學之人應該證悟金剛佛性,這種金剛佛性正是眾生得以開悟的根本,此佛性圓滿堅固,清淨光明,體悟它才是眾生獲得圓滿、究竟智慧的唯一途徑。

“不識本心,學法無益”,也是弘忍禪師的一個突出的禪學思想。在慧能的《壇經》中,記敘了弘忍大師開示慧能的一段話:“祖知悟本性,謂惠能曰:‘不識本性,學法無益,若識自本心,見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師、佛.’。”可見,如何才能識得本心,這是弘忍大師教修學之人契入禪道之要門,這也弘忍大師禪學思想的核心.。

弘忍經常對學禪之人說:“若識心者,守之則到彼岸,迷心者,棄之則墮三途。欲知法要,守心第一。此守心者,乃是涅盤之根本,入道之要門,十二部經之宗,三世諸佛之祖。若有一人不守真心得成佛者,無有是處。”識心、體認心,並且還要守護好心性的清淨光明,即無有染著的“真心”,如此才可成佛。

弘忍法師還提倡頓悟頓修,這從慧能大師的《壇經?行由品》中也可以看出。在這一品裏,就有一段弘忍大師開示神秀的談話:“(弘忍說)汝作此偈語,為見本性,隻到門外,未入門內,如此見解尋覓無上菩提,了不可得。無上菩提,須得言下識自本心,見自本性,不生不滅,於一切時中,念念自見,萬法無滯,一真一切真,萬境自如如,如如之心,即是真實。若如是見,即是無上菩提之自性也。”可見,弘忍大師對於神秀的漸悟修行方法是持一種否定態度的。

在弘忍看來,所謂的參禪悟道,並不是要人們脫離實際生活勞動,他提出,平時的行住坐臥,運水搬柴等一切勞作,都是禪的修行,都是在當下的生命中體悟著禪意。這種禪學思想的提出,對後世禪宗的發展有著深遠意義,推動了後世禪學向著大眾化、生活化的方向發展,而這也正是禪宗所具有的獨特魅力,正是這種特點,才使得禪宗更加地貼近大眾生活,使其百多年來一直延續不斷。

在弘忍禪師弘傳禪宗的數十年來,他度人無數,而且還對禪宗以後農禪結合的發展方向起到了規定性作用。在唐鹹亨五年,即公元六七四年,某日,弘忍大師忽對身邊的僧眾說道:“我如今要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現在也該是我離開人世的時候了。”說完就回到自己的禪房,安坐而逝,世壽七十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