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時期:(2)(2 / 3)

實賢:蓮宗祖師淨土詩聖

實賢法師(1686---1734),俗姓時,字思齊,號省庵,江蘇常熟人。15歲時便出家,24歲受具足戒,因偶遇一突然逝去的僧人而發奮要精進修習,從不懈怠,每天隻進食一次。後來拜謁紹雲法師,隨他研習《楞嚴經》、《摩訶止觀》等書,關於性相之學以及三觀十乘的要旨,他都很精通。學成之後,他住在杭州的梵天寺,一心修持淨土法門,其修行儀規十分嚴整,江南的僧俗信眾都十分尊崇他。實賢法師還作有百首淨土詩歌,此外還有宣揚淨土信仰的著作,《勸發菩提心文》、《淨土詩集》、《省庵大師語錄》、《省庵法師遺書》等都是實賢大師弘揚淨土宗思想學說的的代表性著作。在社會上產生了極大影響,被人們尊奉為“蓮宗十一祖”。

實賢法師出生於一個世代書香之家,但奇怪的是他生來就不喜葷食,而且從小就聰慧異常,生就一種離塵去俗的氣質。由於父親早早就去世了,他隻好與母親相依為命,而其母張氏料知實賢以後必定走上出家修行之路,索性成就他的心願。於是年僅7歲的實賢就被母親帶到清涼庵的容選和尚那裏,跟隨他學習佛門教規,同時也學習儒家經典,由於實賢自小就在寺院中學習,這便為他日後的弘法事業打牢了根基,他能寫詩會作賦,博通佛儒學說而且精通書法。

盡管實賢與佛緣甚深,但他一日也沒有忘記父母的生養之恩,在母親亡故之後,實賢用了49天時間跪在佛像前誦持《大方便報恩經》,每年到了亡母的忌日,他必定誦經回向,為母修福。

偶然的一天,實賢來到善仁寺,不想卻看到一位正在行走的僧人好端端地就撲倒在地上去世了。這件事對實賢的觸動十分強烈,正值青年的實賢感受到生死之無常而迅疾,從此之後便更加嚴格地要求自己,他精勤修習,嚴持戒律,遍訪名僧高士,他曾跟隨紹曇法師、靈鷲和尚等學習佛法,並在真寂寺閉關修行圓滿之後升壇開講《法華經》,以過人之口才、圓融之教理而博得僧俗眾人的讚許與尊敬。

在《勸發菩提心文》中,實賢大師認為入道的要領,首先就是要有純善的發心,“願立則眾生可度,心發則佛道堪成”可見,在修學的過程中實賢十分看重願心的重要性,發心立願,這是能夠得以出離輪回苦海的先決因素。假如發心不純、願心不堅,那麼雖然平日也有所修行,但總是徒勞辛苦,也很難最終得到正果,出離生死,白白地浪費了寶貴光陰。因此,先發菩提心,立正願,才能繼續修行。

“然心願差別,其相乃多;若不指陳,如何趨向?今為大眾略而言之。相有其八:所謂邪正真偽大小偏圓是也。雲何名為邪正真偽大小偏圓耶?世有行人,一向修行,不究自心,但知外務:或求利養,或好名聞,或貪現世欲樂,或望未來果報。如是發心,名之為邪。”雖然都是在發願,可是差別卻有很多。那麼如何來判斷自己所發心願是否正確呢?實賢法師在文中用“邪、正、真、偽、大、小、偏、圓”這八種性相來區別所發心是否正確,是否符合佛教的正道。

如果有人隻知道向外尋求,而不知內觀自心,或者隻求名聞利養,貪求現世的享樂,或者希望做了善事之後能夠早日得到善果,這些發心,就都是偏邪的,

“既不求利養名聞,又不貪欲樂果報,唯為生死,為菩提。如是發心,名之為正。”如果世間有人不求名聞利養,也不是為了貪圖欲樂享受,隻是為了生死大事,那麼這就是菩提心。假如能用這樣的發心來修行,就是符合佛教正道的。

隻有“去邪、去偽、去小、去偏,取正、取真、取大、取圓”,有這樣的發心才能稱得上是真正法菩提心,是符合佛教正道的。而這種菩提心,也是有一定因緣才能發起的。這些因緣就是“一者念佛重恩故。二者念父母恩故。三者念師長恩故。四者念施主恩故。五者念眾生恩故。六者念生死苦故。七者尊重己靈故。八者懺悔業障故。九者求生淨土故。十者為念正法得久住故。”我們不僅要感念佛恩、父母恩、師長恩、施主恩以及一切眾生的扶持輔助之恩,也要憶念生死輪回之苦,尊重那些亡故之人,不斷精進修持,懺悔自己以往的一切業障,然後發出求生淨土的心願,進而感念正法,願其長住自己心中。

為了鼓勵世人能夠精勤修行,老實念佛,實賢大師要大家務必要對自己生起無上的信心,“勿言一念輕微,勿謂虛願無益;心真則事實,願廣則行深。虛空非大,心王為大;金剛非堅,願力最堅。”假如心願真誠,則成就佛果一定會指日可待。天地之間,最重要、最可貴的便是人的心靈,最堅固、最無畏的也便是願力了。

實賢大師為了能更加廣泛地弘揚淨土宗旨,使更多眾生得到生死解脫,往生淨土,他在雍正七年(1729年)創立了專修彌陀淨土的團體——蓮社,彙集有誌於往生淨土的同修,以及社會各界的信願念佛者,共同立下誓願,盡此形壽以為期限,將每日必做的功課分為二十分,十分用來持名念佛,九分作彌陀觀想,一分用作禮拜懺悔,如此夜以繼日、精進不息。

清雍正十一年,即1733年,這一天正是釋迦摩尼佛成道日,大師自覺體力不支,便告訴僧眾:“明年的四月十四日,我將離開大家,往生去了。”在這之後,實賢大師在寸香齋室閉關靜修,晝夜持念佛號十萬聲,第二年四月十日出關,又過了十天之後,他再次召集僧眾說道:“十日之前,我看到西方三聖現身於虛空之中,如今又見到他們,我知道,我將要往生淨土去了。”

一年輕侍者懇請大師留下遺訓,實賢大師藹然說道:“身在華中佛現前,佛光來照紫金蓮,心隨諸佛往生去,無去來中事宛然。”四月十三日,實賢大師停止一切飲食,終日裏也隻是閉目端坐,十四日開始沐浴更衣,之後便在室內麵向西而結跏趺坐,到了巳時,遠近僧俗紛紛來到梵天寺,大家悲泣不已,請求老法師不要舍棄眾生,能夠再次乘願來世間度生,實賢大師緩緩地告訴大家:“我將要往生淨土了,在生死大事中,你們隻要用清淨至誠的心來念佛就可以了。”話音剛落,便雙手合十,安然西去。

實賢大師一生度眾無數,廣勸眾生發心修學求道,鞭策僧俗兩眾要精進修行,切勿錯過了好光陰,一定要以堅固的信願專心念佛,當時人們都稱其為“永明延壽大師”乘願再來。及至實賢大師圓寂之後,他的慈悲和仁愛也為世人所頌揚,而他為淨土宗的發展所做的貢獻也被後世弟子們所牢牢記住。

際醒:禪淨一如融通自在

際醒法師(1741---1810),俗姓馬,字徹悟,號夢東,河北豐潤人。幼年時就聰慧過人,曾學習儒家經典,並立誌以此為業,對於子、史、經、集,均十分精通。在22歲時生了一場大病,在重病中感悟到人生之虛幻無常,病愈之後,就發心出家,來到房山縣的三聖庵,在榮池法師座下剃度。次年來到岫雲寺,在恒實律師座下受具足戒。第三年,在香界寺的隆一法師那裏聽講《圓覺經》,從中領悟到宏深大義。際醒還在依增寺慧岸法師那裏學習了法相宗的深奧義理,又在心華寺的遍空法師那裏,聽講《法華》、《楞嚴》、《金剛經》等諸大乘經典,領悟到圓融無礙的理事法門。在這四處巡遊、遍訪名僧大德的學習生涯中,際醒對於性相二宗皆能貫通,毫無滯礙。

乾隆年間,際醒來到北京廣通寺粹如禪師門下參禪,並得到老禪師的印可。在開悟之後繼承其法嗣,被時人稱作是臨濟宗36世、磐山7世宗師。在老禪師遷居萬壽寺之後,際醒就擔任了廣通寺的主持,他率領僧眾弟子專心修道,從不懈怠,14年精勤修習如一日,其德名傳遍大江南北,贏得了當時僧俗信眾的一致敬仰,禪風由此開始大為振興。同時,際醒禪師又效仿淨土六祖永明延壽大師,開始禪淨雙修的修行法門。

乾隆57年,際醒遷居到覺生寺,在該寺擔任主持共有8年,期間他再寺廟裏開設了涅槃堂、安養堂、學士堂。一方麵能夠使年老體弱者有所歸養,一方麵使初學佛者便於修習、參悟。

嘉慶五年(即1800)年,際醒居於北京紅螺善資福寺,歸心淨土法門,每天必定念誦10萬聲彌陀法號,追隨他的人有很多,於是此地便發展成為北方淨土宗的著名道場,“南有普陀,北有紅螺”的說法就此傳開。他每日接待香客,幫人解答疑問隻有一炷香的時間,除此之外,就惟有日常起居和念佛禮佛了而已。此時的際醒大師,已經是一髯髯老者,可是寺廟內的一切勞作諸如挑水擔柴、灑掃庭院等等,他依然和眾僧人一起擔當,嘉慶15年,際醒覺得身體抱有小恙,料知自己和眾生的緣分已然盡了,便讓僧眾共念佛號,並且安排弟子鬆泉繼任住持,他教導大家要重視淨土宗的念佛法門,認為這是要解脫輪回苦海的最為簡便易行、安全穩妥的修習。際醒大師示寂那天,他不住地對身邊弟子說,已然看到了彌陀淨土以及觀音、勢至、文殊等諸位菩薩大士,隨後出現了阿彌陀佛親來迎接,他最後留給眾僧的話是:“稱一聲洪名,見一分相好。”隨後,大師手結彌陀印,自在往生去了,當時眾僧都聞到有一種奇異的香氣彌散在空中,令人嘖嘖稱奇。

際醒大師門下的眾多弟子將大師的遺體供奉七日,其相貌與生前並無二致,依然慈祥而端嚴,光潤而飽滿。在荼毗之後,得到舍利子共計百餘粒。大師著有《徹悟禪師語錄》2卷、《示禪教律念佛伽陀》等。

際醒大師的佛學體證經過是由儒家而入禪宗最後又歸於淨土的,其修持法門,深受永明延壽以及蓮池等人的影響,在禪修上功夫的基礎之上,加以淨土法門的修行,而這樣的證悟方式,也正應契了永明延壽禪師在“四柬料”中所說的“有禪有淨土,猶如帶角虎,現世為人師,來世作佛祖。”而禪宗與淨土的融合,也說明自從宋代開始的禪淨雙修法門,一直受到佛門重視,呈現出一種教內諸宗派融合的趨勢。

際醒大師十分重視淨土宗中信、願、行這三種資糧,他曾對弟子開示道:“我輩修習淨業,信貴於深,願貴於切。以信願深切,故一切邪說不能搖惹。一切境緣,莫能引轉。假正修淨業時,達摩祖師忽現在前,令我舍淨修禪,可以立地成佛,我不敢從命。即釋迦如來忽爾現身,謂更有異方便,勝於淨土,令我舍此從彼,我亦不敢從教,此謂之深信。假如赤熱鐵輪,旋轉頂上,不以此苦,退失往生之願。又若輪王勝妙五欲現前,亦不以此樂,退失往生之願。如此逆順至極,尚不改所願,此之謂切願。”這就是說,修習淨土法門的人,他的信心必須極為深厚,其出離輪回的願望務必要十分真切,隻有如此,才能不被一切外道邪說而動搖了修行的信念;一切外境諸緣,都不會迷亂自己的內心,而自己的信念更不會被外境所轉。隻要有了深信、切願與實行,就可以獲得成就,往生淨土,得大自在。

大師還強調在修淨土法門時持有清淨心念的重要性,“所謂執持名號者,即拳拳服膺之謂,謂牢持於心,而不暫忘也。稍或一念間斷,則非執持,稍或一念夾雜,則非執持。念念相續,無雜無間,是真精進,精進不已,則漸入一心不亂,圓成淨業。”可見,真實的念佛法門不僅要有恒心,有毅力,能堅持,而且要做到以清淨的信念來念佛名號,做到不間雜,不間斷。這種精進,才是最終成就佛果,獲得涅槃解脫的真實途徑。

大師認為,能夠做到“一心不亂”,才是修持淨土法門的重心。真正的一心不亂,是需要修持功夫的,因此際醒大師才不斷地提醒僧眾們,隻有具備了真切的出離心願,以及對彌陀淨土的信心,才有可能堅持下來,才不至於半途而廢。而修持淨土法門之人,必須要具備這十種信念,“一、生必有死;二、人命無常;三、輪回路險;四、苦趣時長;五、佛語不虛;六、實有淨土;七、願生即生;八、生即不退;九、一生成佛;十、法本唯心。”若能時時刻刻以這十種信念來提醒自己,自然不敢荒廢道業,而最終可得無量善果。

“真為生死,發菩提心。以深信願,持佛名號”,這是大師對弟子所做的開示,由這十六字作為基礎,際醒大師又演繹出淨土法門修持的八大要領:“一、真為生死,發菩提心,是學道通途;二、以深信願,持佛名號,為淨土正宗;三、以攝心專注而念,為下手方便;四、以折伏現行煩惱,為修心要務;五、以堅持四重戒法,為入道根本;六、以種種苦行,為修道助緣;七、以一心不亂,為淨心歸宿;八、以種種靈瑞,為往生證驗。”專心求道、一心證悟,本就是為了生死之事,在修持之前需發菩提心,發慈悲眾生的心,以這個深切的信心和發願,不間斷念佛名號,才有可能出離輪回之苦。

不論是從際醒大師的開示語錄,還是從大師的生平言行來看,他都是佛門中當之無愧的一代宗師,他為近代淨土法門的複興做出了貢獻,同時也以自己的言傳身教感化了當時不計其數的僧俗信眾,為大家找到心靈的淨土指明了方向。

續法:華嚴中興身經三帝

續法法師(1641—1728),後名成法,俗姓沈,字柏亭,別號灌頂,浙江仁和人氏。自幼出家,9歲拜杭州慈雲寺的華嚴宗僧人明源和尚為師,19歲受具足戒,精通諸經,且能融會貫通,又兼通《四書》、《詩經》、《易經》等,他曾經向明源請教過華嚴宗和天台宗之間的同與異,明源告訴他:“你應當這樣考慮,既要看到兩者之間的差別,也該看到兩者之間的融通之處。”由此續法開始更加廣泛地研習各個佛教宗派的經論,又不專獨於一家,不拘泥一端,通過比較研究,從而更加清楚地洞悉了各家各派的宗旨。

當時華嚴宗的經疏散亂不整,續法就因此而廣加搜集整理,這對華嚴宗的延續發展起到了重要作用。他在梵天寺擔任主持時,有50多年都專心講解《華嚴經》,而身後則留下各種佛學著作有40多種,600餘卷,擇其要者則有:《華嚴別行經圓談疏鈔記》十二卷、《楞嚴經序釋圓談疏》二十五卷、《賢首五教儀》六卷、《遺教經疏》四卷、《佛祖綱宗》四卷、《賢首十要》二卷、《樂邦淨土詠》一卷、《醒世善言》一卷、《西資歸戒儀》一卷、《瑜伽歸戒儀》一卷等等。續法大師每次開壇講經,都彙集了從各地前來聽聞佛法的僧眾。他門下弟子眾多,較著名的有培豐、慈裔、正中、天懷這四人,他們繼續在南方弘傳華嚴宗的佛學思想。慈雲續法大師傳承寶輪大師的衣缽,當時有種說法,“續法生當順治,寂在雍正,行道於康熙之年,身經三帝”。(《五教儀開蒙增注》)從中可見,續法大師對有清一代佛教的發展起著多麼重要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