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沒有了解到這個道理,即便把膝蓋跪得生疼,把鮮花水果擺滿整個供桌,那麼對於心靈的解脫、智慧的覺醒也是徒然。都說學佛修行,其實也是在學做人。因為佛陀實實在在的和我們並無分別,隻不過他已經覺悟,能夠時刻保持著喜悅、清醒、圓滿的狀態。而我們這些“凡人”之所以時刻被苦惱、憂愁、恐懼幹擾,就是因為我們還沒有徹底消除心頭的妄念與偏執。
世間有多少人都把“解脫”二字與生命的終結相聯係。仿佛隻要這個生命走到盡頭,就可以完全沒有煩惱與牽絆了。可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們活的那幾十年豈不是要一直在煩惱與痛苦之中不斷掙紮了?這樣的活法還有什麼幸福、快樂可言?
解脫不是生命的結束,也並非是在死亡之後來到一個彼岸世界。而是在日常的生活中也能保持一種覺悟的狀態。可悲的是,明白道理的人很多,每當他們談論起自己的心得體悟時總是口若懸河,可他們就是不肯把自己明白的道理與生活結合起來,踏踏實實地去踐行自己所證悟的道理。
比如,我們經常說“要活在當下”,可到底怎麼做才算是活在當下,每一個人自然有自己的見解,其實也很難明確地判斷出誰的見解就一定正確無誤,能夠適用於所有人。我們嘴上說得很好,“我要全然地活在當下”,可是我們具體的做法就不那麼漂亮了。我們吃飯的時候想著明天的工作量,我們休息的時候卻又在盤算著單位裏的哪個人千萬不能得罪,工作的時候我們想著目前的任務多麼枯燥無味,自己應該什麼時候跳槽。結果呢,吃飯時的樂趣我們享受不到,休息時我們的體能得不到補充,工作時的胡思亂想讓我們的效率明顯下降。
於是,我們抱怨連連,各種不自在。但這種不自在並不是外力施加到我們身上的。
很明顯,上麵的那些行為與“活在當下”完全是背道而馳的。其實那也說明妄念隨時隨地都能生起存在,也間接地說明,修行無時無刻都有應該保持下去,不然就無法對付那隨時都能生起的妄念。
活在當下,就注定了不能與現實生活相脫節。真正的修行者不會刻意地逃避人間的嘈雜與煩亂,真正有慈心和願力的覺悟者也不會放棄世間的苦難眾生,而過著自己個兒的自在生活。這修行離不開塵世,佛也是在塵世中修成。若是離開眾生而求覺悟,那算什麼覺悟者呢?
自覺,覺他,覺行圓滿,這便是佛。從字麵意義上看一點兒也不難理解:自己證悟了真理,也讓別人能夠得到證悟,並且這種讓別人也獲得證悟的行為是圓滿無缺的,這就是佛陀,了不起的覺者,證悟了世間殊勝道理的人!
這位覺悟者在證悟之後並沒有放棄人間,也沒有離棄眾生,而是每天穿著簡單的、粗糙的衣服,托著飯缽進城乞食。之後便對大眾說法,把自己證悟的道理講給世間眾生。這其中既有身份尊貴的國王,也有身份卑微的乞丐,既有勇猛無畏的武士,也有能力平平的尋常百姓。總之,各色人等都在佛陀麵前接受他的教法。雖然佛陀當時並沒有想過“我現在對眾生說法,我要利益大眾”,可他的一切言行確實達到了這個效果。
也正是因為佛陀的不執著,他才稱得上是解脫者。所謂解脫,便是破除了所有執著。你執著善或者執著惡,最後都無法真正解脫。當我們執著於要獲得一番成就,要造福眾生、利益眾生時,我們的心靈就已經被套上了枷鎖。誠然,有這樣的發心還是很好的。但是,即便是充滿良善的心願,也不要去執著。佛陀說法教化了那麼多眾生,可他並不執著於這些。這也是為何稱他為“無上的覺者”的原因。
讀過《金剛經》的朋友都知道裏麵有這樣一句話,“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說得通俗些,便是告訴我們不要執著於眼前的事物,也不要執著於自己的心念。原本每個人都是自己生命的主人,都可以用自己的心去改造自己的命運,可是很多人卻依然活得一塌糊塗。他們不明白的是,自己執著什麼就會被什麼牽著鼻子走。當你執著於欲望,你就會成為欲望的奴隸,為了滿足貪欲,你開始學會不擇手段,活得既疲累又痛苦,而且還時刻飽受煎熬。
在塵世之中,我們都該積極地做事,但最好保持隨緣的心,不執著也不貪求。所以,我們的心靈必須要足夠強大,強大到對一切外境不動不搖,不被欲望束縛,不被妄念困擾,麵對困境可以用自己的心靈化解,同時也用心靈創造自己的未來。當然,這種強大的心靈力量並不是來寺院朝拜幾次,或者跪倒在佛像前捐幾個功德錢就可以得到的。若不是經過持久的累積,年深月久的修行,任何一個人,哪怕他再聰慧,都不能擁有這樣的心靈力量。
我們每天早早起來,安排著自己生活中的一切,努力地做著事情,但是不要被這種努力和這些工作捆綁住自己,也不要把它們變成自己心靈的枷鎖。我們的努力與積極,都是為了豐富自己的人生,讓自己的經曆轉化成一種營養,滋養我們的身心,讓我們從這種努力之中收獲心靈上的動力。
佛陀便是覺悟了的人,隻是他明白,這覺悟不能脫離世間,不能脫離眾生。我們所做的事情,沒有一件是能脫離開世間與眾生的,但我們要明白,許多事情,並不是全部為了自己。如是去想,“我執”便漸漸地丟開了。
修行在世間,原本就是如此,簡單明了,但看你做或是不做。不論你走進哪所寺院,見到過多麼有名氣的大師,學習過多麼神奇的法門,如若不能安安心心地在世間中修行,修煉自己的心念,那麼永遠都將是個不能解脫、得到心靈自由的人,而這種捆綁束縛的感覺,將成為你快樂生活的最大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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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林寺:慈悲清淨的接引大佛
廬山,它帶著世人“匡廬奇秀甲天下”的讚譽挺拔在鄱陽湖畔,它的身影倒映在湖中,壯麗又奇迷。在這裏,佛教盛極一時,不論是東晉南北朝還是隋唐宋時期,人們提到廬山,就會聯想到那些著名寺院,而東林寺就是這無數寺院中的一座。
東林寺南對著香爐峰,位於西林寺之東。東晉南北朝時期,東林寺發展成為中土南方佛教中心,同時也成為淨土宗的祖庭。東林寺山門的牆壁上寫著“淨土”兩個大字,隻需要稍稍抬眼,便可以瞧見。從“淨土”踏入,那麼出來時會不會真的就把滿心的塵勞丟到天邊呢?
在慧遠做寺院住持的那幾十年了,寺中僧人曾有過多達數千的時候。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同行的師兄在誇張描述,但我對他講述的東林寺曆史倒沒怎麼留意聽,因為我一心隻想見識一下被朋友們一再提起過的接引大佛。
“不要怕熱,也不要怕遠,你們跟著我走就是了。”同行的師兄總是一副很開朗、笑嗬嗬的模樣。若不是他生得過於瘦弱,真是可以與天王殿裏的彌勒佛相較了,永遠是那麼快樂自在、悠然自得的樣子,讓人見了倒不至於嫉妒,反而真心羨慕起他修行者的生活來。
一路上大家說說笑笑,倒也沒覺得很熱很累。山風微微吹過,到底是覺得不夠痛快,我便對師兄說,如果這時候忽然來一陣子大風,那吹在身上才算涼快呢。師兄反而笑笑:“你啊你,人生中有些事就不能慢慢去體會嗎?非得要來個一股子勁頭兒,等什麼都是快速地體驗過了,興味反而不在了。”
時間在腳下延伸開來,不知不覺地竟也遠遠地望見了那尊48米高的銅製大佛像。這尊佛像並不是古時候所鑄造,而是最近這兩三年才鑄造而成。他一手捧著蓮花,一手做出“接引印”,大佛全身呈金色,站姿。一路走來,都能看見藍藍的天空下襯著一抹金黃色,越看越覺得歡喜。大家慢慢地走在台階上,倒不是因為對大佛起了怠慢心,而是實在不想讓自己那急匆匆的腳步驚破了這裏的寧靜。
大佛立於須彌座上,越是向前走,距離大佛越近,我反而越是覺得油然生出一種輕鬆快樂的感覺。即便我仰起頭也望不見他的五官,但卻能想出這尊大佛的慈悲麵龐,必定與其他地方看到的阿彌陀佛像毫無二致。他心中對眾生的憐憫愛護,也一定與其他的佛沒有區別。
是呢,世間萬物所帶給我們的感覺其實也是毫無差別的,有分別的那隻是我們的心。下雨天,你覺得路滑,於是就對天公抱怨不已。可如果你愛上了一個喜歡在雨天散步的女孩兒,那麼你自然會期盼著日日下雨,天天都能陪著她在雨中慢慢散步。等到你娶回這個女孩做妻子,年久月深,她也美貌不如當年,如若她再對你說:“咱們打著傘去雨中散步吧。”恐怕你會瞪著眼回敬她:“散什麼步?你連晚飯都沒給我做呢!”
瞧,同樣的天氣,同樣的人,同樣的事兒,卻能讓你生出不同的想法,做出不同的決定。分別心、我執心、妄想心……無非都是心靈的遊戲而已。待我們的心清淨了、安靜了,便要踏著金蓮,一步步地來到佛的麵前。他垂下的手便是“接引印”,能把我們帶到一個清淨美好的莊嚴佛土。
可這佛土原本就在我們心上啊,你所要的光明美好、清淨莊嚴,還不都是與陰暗醜惡、汙濁雜穢同屬於一顆心上?當我們的心靈上隻留下光明美好、清淨莊嚴時,我們的生活便成為了最為莊嚴的道場、最為美好的佛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