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病一味藥,同歸清淨身(2 / 3)

據說,他第一次來到尉遲將軍家中化緣時,這位將軍還是很大方的,安排了好茶好飯款待玄奘,席間對玄奘十分恭敬。玄奘卻說,自己此番登門化緣的真正目的還不全在於一頓茶飯。尉遲將軍馬上就說願意來到寺中做大布施,以供養各位師父。

玄奘聽後又擺擺手,他隻說尉遲家的公子與他有過一麵之緣,他希望能將這位公子收在門下,為佛門立一功德。

果然,尉遲將軍變了臉色,雖然口上說自家犬子很不成器,不敢勞煩玄奘大師,可內心卻巴不得玄奘趕緊離開。玄奘倒是平心靜氣地說了很多道理,不管他說的是什麼,最後都使尉遲將軍動了心,可尉遲公子卻闖進來大聲吼道:“我不願意。”

玄奘自然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可他偏不甘心,過了幾日,玄奘帶著一個相貌堂堂,聰慧過人的小童一起來到尉遲將軍家中做客。玄奘隻是說自己新得的這個小弟子很是笨拙,教他什麼也學不好,這才帶他出來見見世麵,“聽說尉遲公子極有文采,頗通兵書,自己還能寫兵書,何不請他前來背誦一部,也好讓我這不成器的小弟子長長見識”。

尉遲將軍聽了玄奘法師的話自然喜不自禁,就讓自己那寶貝兒子出來給露兩手。等尉遲公子背誦完,玄奘法師卻哈哈大笑,說這位公子背誦的兵書並不是他自己寫的,而是古代某個不知名的兵家所撰寫的兵書。尉遲將軍自然不信,可玄奘帶來的小童卻也能一字不差地給背誦出來,尉遲將軍聽完後不由得勃然大怒,罵自己的兒子欺世盜名,還要把他關起來。

玄奘暗自高興,就提建議,說:“將軍暫且息怒,不如就把貴公子交給貧僧吧。讓貧僧度他出家,就當是懲罰了。”尉遲將軍怎能不明白玄奘的苦心,可無奈尉遲公子不願意,就這樣,玄奘法師的第二次“化緣”又失敗了。

不知怎麼的,玄奘法師兩次登門化緣的事情傳到了皇帝耳邊,皇帝器重尉遲將軍,但更看重玄奘法師,他給了玄奘一封詔書,命尉遲公子隨玄奘出家。這位尉遲公子倒也膽量大,他對玄奘說,要他出家也可以,不過他是有條件的。這兩個條件若是不能滿足,他是寧死也不肯出家的。

玄奘明知道尉遲公子一定會提出十分苛刻的條件,但他還是一口應允下來。果然,這位年輕公子張口就說,第一不斷葷腥,第二不斷女色,如此,方可隨玄奘出家,而且他在寺院內的生活要與在家時候沒有什麼大的區別。

尉遲將軍聽後雖然生氣,但玄奘卻對尉遲公子說:“佛門本以慈悲為懷,為了度脫眾生而廣開方便之門,如今你肯皈依我佛門,已是在過去生中種下了無邊善根,你的這些條件我都答應你。”

出家後的窺基仍然喜愛四處遊玩,他每次出行都要準備三輛馬車,一車裝美酒美食,一車裝美貌女子,另一車裝佛教經論。這“三車和尚”的雅號就是這樣得來的。

可他最終還是在青燈古佛旁、大雄寶殿上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歸宿,漸漸地,他改掉了身上的風流與放浪,徹底斷絕了紅塵俗事,專心研習佛法,終於成為一代宗師,留下無數著述。

雖然窺基出家的原因和過程很是離奇,可他到底有所成就,也不枉玄奘法師的一片心血。這位被逼出家的大師,又豈能料想到自己在空門之中還能做出如此一番事業來?

其實,對於世人來說,有多少不是在自己逼自己一把之後而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意義與歸宿呢?都說修行苦,修行難,因此世人對於“修行”二字便產生了諸多抵觸。可修行之事,不全是一定要入了空門才可以做的。

修行沒那麼痛苦,修行先修心,如果你願意,也可以讓它變得輕鬆快樂起來,比如,在你走路時,不去想難以解決的問題,也不去想世間的癡纏爭端,你隻是走路,一心走路,安心走路,同時也不要忘記路邊的風景,等走過許多路,看過許多風景之後,你會猛然驚覺,原來這樣也是一種修行。

人生就是一個過程,一條路。這條路上的風景很多。剛開始,我們哭著踏上人生的行旅,一路上,我們好奇地望著這個世界,漸漸地從好奇、驚喜變成了麻木、無覺,也許到了生命的終了,我們依然用一顆麻木的心看待世界,對自己本該精彩的人生沒有絲毫感覺。可是,對於那些真正找到生命意義與歸宿的人來說,他們的人生不知比我們寬了多少倍。

修行先修心

有人說,佛家規矩多,是最最不給人自由的,單看那許多的清規戒律就夠讓人頭痛了,持這樣見解的人可不在少數呢。許多人一聽到修行、禪修,首先聯想到的就是一瘦骨嶙峋的修行者,一動不動地坐在荒無人煙處,他沒有七情六欲,似乎也不用吃飯休息,就是那樣坐著,這就是修行了。其實,這就是不了解佛法、不了解修行的人們所構想出來的、關於修行人的典型生活。

實際上,佛家給人們心靈的自由才真是難得呢!佛家應機教化,號稱有八萬四千法門,對治不同眾生的不同心病而選擇不同的教化方法。為了教化眾生、度脫眾生,佛菩薩都可以不斷變化自己的身形,入紅塵凡世,到無邊地獄,一時一刻都不得安閑。再說,玄奘法師為了能度窺基,在最初時都破例允許他不離酒肉和女色,用一種善導和方便使他漸入佛門,最後得以成就。

佛門的清規戒律雖然多,可那畢竟是針對出家人而製定的。對於在家修行的人,明白佛法,願意親近佛法,如理如法去修行,佛門總是能給予許多方便善導。所謂“八萬四千法門”無非是說度脫眾生的方法很多,這麼多進入佛地的門戶,隻選取適合自己的那個就好。修行法門,無分高低,關鍵是如何修行,如何體證,如何從始至終地堅持下來。

每一天,每一時刻,我們其實都處在一個分別煩惱的狀態之中——當然,對於那些對自己的意念、言行有所覺知的人來說,他們會對自己過於散亂的心念加以調整。而對於無知無覺的人來說,他們既想不到自己的生活際遇為何總是不如別人,自己的內心為何總是陰暗而混亂,也不能明了“修行”二字的意義。

修行無關乎是否遁入空門,如果內心不能空卻萬有,不能平息雜念,那麼入了空門也不能真正有所成就。修行不是要遠離生活,遠離人群,而是要接近眾生——最大限度地去接近眾生,接近這個世界,在接近的同時也內觀自己。

每一個人,都可以是我們修行道路上的明師。通過觀察眾生對自己的態度,我們能反省出自己對自己的態度——所以,不要怨恨別人對你的冷淡漠然,如果你對自己就是這個樣子,別人又如何能對你投注愛與關懷?

下麵,再來看看我們的生活,每天一睜眼,就是數不清的煩心事。可到底是事讓你煩,還是你的心本來就不夠平和安寧呢?

外境的混亂,源自於內心的煩亂。每次我們遇到一點麻煩就大聲抱怨“這事情怎麼這樣煩人”,殊不知,同樣的麻煩、同樣的事件,在不同的觀者眼中是完全兩個樣子。有覺性的人很少因為外境的波折而遷怒自己、遷怒他人,在他們內心世界中沒有對抗與對立,沒有極端,也不製造任何分裂,不執著好的,也不排斥壞的。他們不會把肉體當做肮髒的,也不會執著“高尚的靈魂”,因為有覺性的人知道,沒有肉身如何去修行呢?而那所謂的一點靈性,也是刹那閃爍的,它如同其他事物一樣,是會發生變化的,因此不值得執著或留戀。

這樣的覺性自然很好,而所謂的“覺性”,並不是聖人才能獨有,而是每個人生來就具有的,它就在你心上,至於能不能發現它,全看你自己,因為覺性也是通過修行而一點點發掘出來的。

若是想清楚了,我們不難發現,修行本身的意義:不僅是要慈悲別人,也要慈悲自己;不僅是要清除往昔的業障,也是在成就圓滿的今生。修行就是放自己一馬,不要給自己製造分裂與混亂,也不走極端,不執著善惡好壞。

修行先修心。修行,便是選擇放下,讓人生成為一種存在。放下你自己,這是舍棄了“我執”;放下別人,這就是舍掉了“對立”。生活是一種存在,讓存在以其本來麵目存在著,這也是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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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與身行 西安興教寺

記得某一年,已經入了初秋,可西安還是感覺不到絲毫涼意,早晨和傍晚吹來的涼風反而讓人覺得身心清爽。就在某個清爽的麗日,大家來到了興教寺。不記得坐車行了多久,因為我對路程和時間實在沒什麼概念,隻是在車上感覺很困很倦,巴不得這行進的速度慢一點,再慢一點,我就可以打個盹兒了,盡管車子顛得很厲害。

請不要問我護國興教寺的具體方位,因為我實在路癡,分不清南北東西,我隻知道它在西安城南約20公裏處的長安縣少陵原畔,這還是聽司機師傅說的。我問師兄,為什麼來到西安的第一天就選擇一定要去興教寺。要知道,陝西這裏寺院眾多,陝西省唯一的一座藏傳喇嘛寺院廣仁寺,可是有著濃鬱神秘色彩的藏式人文景區,還有那寶雞市扶風縣的法門寺,據說釋迦牟尼佛的指骨舍利就供奉於此。我很想知道,是什麼吸引了他,讓他剛下火車休息片刻就一定要來到興教寺。也許正是因為好奇,我才顛顛兒地跟著大家,忘記了連日來的疲憊。

師兄說,他前幾天讀到一本關於玄奘法師的書,心裏的想法頗多。後來得知,玄奘法師的靈塔就在興教寺。於是才動了念頭,一個人跑到陝西來,讓自己的心靈也隨著曆史長河漂流一把,來過幾天“心與身行”的詩意生活

這就是佛家所說的因緣吧。正好趕上大家都不忙,正好碰上一位居士朋友的私家車剛剛維修完畢,正好是這麼一個風清氣爽的好天氣,於是大家都動了心,幾個人擠在小麵包車上,一路上有人在談笑風生,有人卻看著地圖,有人與司機師傅聊天,有人在閉目養神,很顯然,這個人就是我。

公元664年,一代高僧玄奘法師圓寂。他的弟子們先是把他安葬在白鹿原;669年(唐高宗二年)遷葬到樊川風棲塬,也就是在這時,修建了一座五層靈塔,第二年,建起了佛寺,唐肅宗親提“興教”二字,此寺便是現在的護國興教寺。

進了山門,就能望到大雄寶殿,二者正相對著。在大雄寶殿內供奉著一尊銅製佛像,聽寺內師父說,那可是明朝時期打造的。大殿內還有一尊白玉雕成的彌勒佛像,是緬甸贈送的。大殿之後便是講經的法堂,可惜我慧根太淺,實在不知法師們講解的是什麼,可師兄卻聽得很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