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二哥說,那時自己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心頭卻開始翻滾起悠長的情思。在麵對王亞惠時他就特別話多,而且還特別賤。比如當王亞惠瞪著他說“你真討厭”時,他就嘻嘻嘻地笑得特別開心。
“不久之後啊,我就給王亞惠寫了一封信。那字跡歪歪扭扭的,現在想來真是羞死人了!我問她有沒有看我寫的情書,結果王亞惠這丫頭還把我好一番嘲笑。”洪二哥雙手交疊放在腦後,閉起眼睛來回憶起往事。
“您那情書寫的,是專門為了展現自己沒有文化嗎?錯別字連篇不說,而且還有很多病句。”王亞惠頭也不抬,盯著課本上的英文單詞。
“啊……”洪二哥一臉尷尬。
“這樣吧,推薦你幾本書,好好學習一下別人是怎麼寫情書的。”說著,王亞惠就在紙上羅列出一張書單。
“唉,可惜啊,那張書單我竟然沒有保存好。”洪二哥回憶起年少往事,臉上掛出清澈的笑,連眼神都變得柔軟起來。他說,自己後來喜歡上詩歌,高考報誌願填報了漢語言文學專業,就是因為受王亞惠的影響。
聽說,洪二哥寫過不少詩歌散文,有的見報,有的獲獎,在大學頗有“才子”的名頭。可這個相貌不帥卻別有味道的大才子誰都看不上,他就愛著年少時遇到的女神,王亞惠。
——即便是亞惠去世多年後,他也還是初心不改,真情一片。
“一輩子能有多長,有過最愛的人,有過相互陪伴的時光,就足夠了。”洪二哥眯著眼,叼著煙,曬著太陽,這架勢看上去有點兒像老流氓,但懂他的人都知道,這家夥的內心純著呢。
(4)
說起高三那年,洪二哥不住地念叨:“對我來說,那簡直是人生的轉折點。”
正是在這一年,王亞惠終於接受洪二哥了。
洪二哥說起那一天的場景,簡直如同講述生命中的一場儀式。
那天,王亞惠說:“洪誌強。”
“到!”
“你有多喜歡我?”
“你說啥就是啥,我就這麼喜歡你!”洪二哥回憶起自己當時的狀態,當時簡直是緊張得要命,開心得要死。
再後來,洪二哥問王亞惠:“你這丫頭開始對我那麼冷淡,最後咋就心腸軟了呢?”
王亞惠翻著白眼,她說她隻是不想每天再看到他摘抄詩歌、情書時的呆樣兒。“真娘氣,一點兒都不像個爺們兒!”
“廢話,你要是早點兒答應我,我不早就爺們兒起來了嘛!”
王亞惠“啪”地拍著桌子,“你這是狡辯!強詞奪理!”
“全憑您發落。”洪二哥笑著說自己當時耷拉著腦袋,想必是一副孫子樣兒,但其實心裏美得都快放煙花了。
遺憾的是,王亞惠高考時並沒有發揮出實際水平,雖然考取的學校還不錯,可還是與理想的大學差了一截。
二哥說,他隻是拍著王亞惠的背,一直安慰著她,後來幹脆就默默坐在亞惠身邊,把傷心落淚的王亞惠攬進懷裏。
大學四年,兩人靠著書信聯係。那時的洪二哥早已練出了一手好字,早已不是那個隻會摘抄別人詩歌的毛頭小子。寒暑假時,兩人通常也不回老家,而是來到王亞惠所在的城市一起做兼職。
洪二哥打的第一份工是當家教,給一個初中男生輔導功課。一來二去,兩人熟絡起來,那男生便喚他“洪老大”。
“老什麼大啊。我在我們家排行老二,你得喊我二哥。”
“二哥,咱們大哥是幹啥的啊?”
“咱們大哥啊,已經進去了。”
“哇!他進哪裏去了?”男生一臉好奇地問。
洪二哥哭笑不得,“傻孩子,當然是因為犯事給判刑了唄。”
“哇,那他一定特別能打架吧,我能拜師學藝嗎?”剃著小平頭的男生激動得就仿佛自己考上了重點高中。
洪二哥敲著他腦門說:“快點寫作業!”
“哦。二哥,你有女朋友嗎?你這麼有才,肯定有特別多姑娘追你吧?”
“小屁孩咋啥事兒都問呢!”洪二哥說他原本想假裝發火,嚇唬一下那個男生。可他也不知是怎麼了,或許是太想念王亞惠了,於是就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給小男生講起了自己與王亞惠之間的故事,給小男生驚喜得哇哇直叫,眼神裏又激動又興奮,就跟自己找了個女朋友似的。
大學畢業之後,洪二哥就與王亞惠領證結婚了。
二哥說他等不了,這相思太煎熬了。
王亞惠說,她也不想等了,她隻想陪在愛人身邊,踏踏實實地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