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0章 一隻狐狸(1 / 3)

聽老頭兒說完,我們才真的嚇了一跳。怪不得張山要問他是個什麼東西?原來麵前的這個老頭兒,他真不是個人!

……嗯,或者說,半人半妖。

這個柳芽兒,原是太行山的一條黃尾狐。兩歲的時候,在一次外出捕食中,踩上了獵人設的陷阱,眼看要死了,卻被一位上山采藥的老人碰上,將它救了下來,帶回家中。

老人將其醫治好後,柳芽兒知道如果不是老人相救,自己恐怕早就暴屍荒野了。見老人無兒無女,孤單一人,於是決定留下來陪陪老人,也算報恩。

他們倆一個是人,一個是動物,自然無法交流。但老人見幾次放他歸山,他總會跑回來,於是後來不再攆他,一人一狐就這麼在山上生活起來。

畢竟老人年紀大了,身旁又無親人,一起過了兩年後,老人的身子就日漸衰弱。原先還能經常上山采些草藥什麼的,然後下山換些東西,改善一下生活。可到後來,老人已經無力爬山了,隻能在自家房後的一片空地上種些易於生長的作物,勉強顧著自己的吃喝。

至於柳芽兒,他自己倒是能時常在山上抓些兔子老鼠蛇什麼的,用不著老人擔心。

終於,在一個新年的前夕,老人由於去井邊打水時不小心閃到了腰,這一下徹底爬不起來了,更讓人揪心的是他們地處深山,方圓幾裏都沒有人家,要找個幫忙的人都喊不到。

柳芽兒看在眼裏,急在心上,終於在第三天,他趁著老人睡著,自己偷偷溜下山去找人求救。

可甭管是來到村裏還是鎮上,人們見到他,不是抓就是打。在逃逃跑跑一天後,他也沒能拉來一個人,隻得自己回到山上。

由於老人常年采藥,柳芽兒跟了他幾年,居然也知道一些藥理和藥性,在看著老人勉強吃了一碗地瓜粥睡下後,他不忍心眼瞅著老人就這麼死去,於是決定自己上山采藥,來救老人的命!

但他畢竟是隻狐狸,對許多藥材僅僅是知道個皮毛而已。隻好照著那些名貴如人參,靈芝什麼的采,用嘴銜回來給老人吃。

不過好在他長年在山林中生活,人上不去的懸崖峭壁,柳芽兒都能到。於是許多生長千百年的名貴藥材不斷進了老人的嘴。

也多虧了這些東西,竟把老人的命延續下來,直到第二年的夏天。這時候,方圓幾十裏的名貴藥材都被他給采了個幹幹淨淨,再出門時,已經不能當天來回了。

有一天,老人把他叫到床前,撫摸著他說道:“你可能不知道,這大半年來給我采藥,不時地叼在口中,這些靈物混著唾液被你咽下,早已經有靈性。我本已大限將至,硬是被你又拖了這麼些時日,夠本啦!我現在隻問你一句——想不想做一回人?真真正正的人!”

出奇地,柳芽兒竟然聽懂了老人的話,點了一下頭。

“嗬嗬!這好辦!”老人撫摸著他,慈祥地說道:“聽好,我屋後的柿子樹下,埋著一顆血魂果,你將它挖出來,在今夜子時,分成兩半,你一半我一半,咱倆吃下去。這樣,你就能活在我的身體裏,成為一個‘人’。”

柳芽兒明白了,老人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所以願意把自己的身體交給他。但是老人也提出了一個條件,就是柳芽兒變成人後,要幫他尋訪自己那剛出生就丟了的兒子。不管是陰間還是陽界,總之要尋訪到他兒子的下落。

當晚,他們分別服下了一半的血魂果。第二天一覺醒來,柳芽兒就發現自己已經進入了老人的身體。而自己的狐狸身子,仿佛睡著了似的,趴在旁邊一動不動,有心跳有呼吸。

老人最後告訴他,如果有一天,這個身子到油燈枯竭之際,他還可以回到這裏,變回狐狸,延續自己的生命。

“你是說……你本是隻狐狸,這個身體……卻是別人的?”聽到這裏,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不,我就是我。”柳芽兒說道:“身子是老人家送我的,那就是我的了。如果別人送給你一件東西,那你說這東西是你的還是別人的?”

我不吭聲了,理是這個理,但是……用在一個人身上,怎麼就這麼別扭?!

“……我考!你他媽就扯淡吧!我要信你的話,我不是成豬了!”劉雲龍愣了半天,張口就罵。

“信也罷,不信也罷。反正話我是說了。”老頭兒說完,做出了一副愛咋咋地的表情,意思是任憑我們處置。

“我信!”張山突然蹦出來倆字,嚇了我們一跳。

劉雲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問道:“你傻了吧?還是被他給迷惑了,這狗屁理由你都能信?!”

張山打開了劉雲龍的手,伸出三個指頭說道:“我信他,因為有三點。一、他身子屬陰,正常人一定是陽為主。當然,師叔是例外中的例外;二、他的身法速度,絕不是常人可以擁有的,這已經突破了人類身體的極限;三、據《攝夢錄》記載,他之所以有如此迅捷的身法,正是動物和人吃了血魂果後的共生反應。”

“這……這也太扯淡了!”劉雲龍根本無法接受動物變人的情況,幹脆賭氣靠在牆角不再言語。

“好吧,就算你原來是隻狐狸,那老人給了你如此好的機遇,你不說報答,幫他找兒子,到處跑著收瞳璽幹嘛?”其實我心中早就信了九成。既然人有魂魘,那為什麼動物就不能有?眾生平等嘛!~

“誰說我沒有找?!”柳芽兒瞪大了眼睛瞅著我道:“我現在也算大半個人,除了一些小的障眼法,別的啥能耐都沒有。中國之大,老人家連他自己兒子叫什麼都不知道,我不借助這些魂,怎麼去找啊?!我將他們收集起來,晚上放出去找,早上回來報告,白天繼續收集。每個魂我隻留他們三個月,到期就放他們走,而且是自願加入,這不過分吧?”

哦~~原來他到處收集瞳璽,其實是為了讓魂幫著去搜尋老人兒子的下落。

“那你幹嘛還要騙他的陽壽?”我指著劉雲龍問他道。

“我要給這個身子續命啊!”柳芽兒越說越激動:“萬一我還沒有找到老人兒子,這個身體就不行了,我豈不是有負他所托?!”

“那對被你拿了陽壽的人,就公平了?”我聽到這裏,心中對他著實敬佩,誰能想到一隻狐狸竟比許多人還要有感情有原則?但話還是沒忍住說了出來。

見他低下頭不吭氣,我隻好岔開話題道:“剛出生就丟了,還沒名字。什麼線索都沒有,那你怎麼找啊?”連我都覺得老人有些難為柳芽兒了。

“線索當然有!”柳芽兒說著,聞了聞張山道:“老人家中自古相傳的血脈中,留著和你一樣的血。”

“什麼?……舍利血?!”我和張山都震驚了。這舍利血可不是誰都有的,攜帶幾率為數十萬分之一,可能整個河南省都沒有幾個人。

“……老人……老人的兒子丟了有多少年?”我突然想到,張山可是孤兒啊!他會不會是……這個幾率看似稀少,但如果放在在張山身上,到現在為止已經高得可怕了!

“嗯,據老人講,差不多有二十七八年了。”柳芽說完,又補充道:“那是他三年前和我說的。”

“舍利血……也會遺傳?!”我記得醫學書上可沒說過這個。如果能遺傳,那還叫什麼稀有血型?

“不是的,如果單純的指‘熊貓血’,並不存在遺傳現象。但舍利血因為陽性的強弱,也分好幾種。我隻是說,他的血液氣味,和老人的很像,但究竟是不是,目前還不好說……你不會是孤兒吧?”柳芽兒耐心地對我們解釋著,突然想到這個可能,瞪著張山問道。

“那怎樣才能判斷到底是還不是?”我比較好奇地是這個,也算是變相回答了他。

“這需要他跟著我去老人的家一趟,那裏有老人留給兒子的東西,一試便知!”柳芽兒肯定地說道。

“停!等等!”靠在牆角的劉雲龍突然走過來,指著張山問道:“既然你能聞出來他身上的氣味兒,那為什麼前兩次你們照麵的時候不說出來?現在無路可逃了,你說得倒挺利索!”

“拜托……大哥!如果是你,我上來就說我幫一個人找他兒子,可能就是你。你會打我不?”柳芽兒聳著肩,無奈地說道。

不過一六七十歲的老頭兒管個二十出頭的小子叫大哥,我看著挺想笑的。

“靠!別叫我大哥!你是我大叔還差不多!”估計劉雲龍瞅著他的樣貌,也有點受不了。

“老人的住處有多遠?我想去看看!”張山低頭想了半天,突然仰起臉問道。

“老張!你瘋了?!他的話不能信!”劉雲龍趕忙阻止道:“你一打開這個結界,咱們想再抓到他,恐怕就難了!”

“這天……你急著知道麼?”柳芽兒瞅了瞅屋外將近一尺厚的雪,為難似的說道。

“嗯!”張山定睛瞧著他,完全不理會劉雲龍的意見。

“這一下雪,晚上溫度再降下來,大路可是比小路都危險啊!等化了不行麼?”柳芽兒居然也皺著眉建議等雪化了再上山。

“是啊!你看這樣行不……”我走到張山旁邊,本想勸他先上山找了他師傅,再去都可以。可轉念一想,目前對張山來說,還有什麼是能比找到親人更重要的事情?於是隻得把下半截話咽回肚子裏。

“老人的住處有多遠?”張山看了我一眼,雖然不明白我為什麼話到一半兒就不說了,但這並不是他在考慮的事情,而是直接轉過頭,又問了一遍柳芽兒。

“大概八十裏山路。”柳芽兒低頭算了算,接著道:“我說的是直線距離,如果在平時,走快點兩天就能到,不過現在……恐怕要五天,而且雪後很危險!”

“你打小在山裏跑,沒有近路麼?”張山盯著他問道。

“沒……沒有。”柳芽兒的回答明顯停滯了一下。

“到底有沒有?!”張山哪會發現不了他的那點兒表情,一字一句地問道。

“……沒有!不行,太危險了,決不能走!不然你們都得死在那裏麵!”柳芽兒斬釘截鐵地說道。

“如果我非要走呢?”張山又恢複了懶洋洋的語氣,看似毫不在意的問著。

其實通過幾個月來的接觸,我發現他越是這樣,就意味這家夥越要幹!……完了!這是明顯的節外生枝啊!誰會想到我們原本逮個騙子,居然給張山逮出來一個爹!這可如何是好?

眼瞅著年關將至,我急著帶張山回來找銀溜子,卻沒想到他竟然要拚了命的去看一個還不知道是什麼關係的人。

我打定主意,我盡量用自己覺著溫和的口氣勸他道:“張山,你先冷靜,聽我說,犯不上這樣。反正老人家的住處在那裏,又不會跑,你什麼時候去不行啊?況且我和劉還跟著,這種事情,你也應該會願意自己去吧?咱們不如先上去找你師傅,等我請教完他幾個問題後,我和劉下山過年,你跟著柳芽兒去老人住處。我倆也不礙你的事兒了,這不好麼?”

張山低頭思考了片刻,問柳芽兒道:“你先不用說近路在哪兒?你就告訴我,近路一天能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