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穀之華。
我頓時慌了手腳,穀之華在這裏?穀之華在這裏?
世遺哥哥也在這裏?
他怎麼會在這裏?
白了臉,亂了亂了,我又不要見他們。
不敢看。
我知道他就站在廳裏,一定就在看我。
這人天生的存在感和壓迫感,一定是鐵青著臉,才把一堂的人硬是嚇得不敢出聲。
定下神,總要麵對。
看樣子,穀之華是沒有交那封信給世遺哥哥了。
示意秦詩放下我——這兩人八成是他弄來的,我當日寫的信,怕他也早拆了看過了。
這不怪他,我來路不明,人家要查沒有錯。
可你請了他們來,分明就是要看好戲了。
放寬心,這筆帳,我記著了,以後慢慢算。
現下是最麻煩的局麵,要我和他們說什麼才好?
隻好故作鎮定,這種情況,賴著不承認也沒用,乖乖自己招了比較好。
想了一想,朝穀之華走去。
穀之華也望著我,神色遠比我平靜得多。
柔韌,而淡漠,讓人心安。
我走上去,一個踉蹌,她伸手來扶我。
指尖相觸。
一瞬間,兩個人都愣了。
好似忽然發現,這世上最了解她的就是我,最了解我的就是她。
隻有她,我是放心的。
淡淡一笑,抓住了她手,“好久不見。”
身邊有道目光,安靜而灼烈。
不去看,我低頭,道,“穀姑娘,我送來那信,你帶在身上了麼?”
穀之華渾身一震,神色複雜地看著我,然後回過頭,看向世遺哥哥。
我也隻能抬頭看他。
近得......不真實。
他有些瘦了,隻是看著我們,一時看不出表情。
“什麼信?”他問穀之華。
目光向著我。
我連忙轉開頭。
穀之華遲疑了片刻,抓住我的手,“厲姑娘——你......”
我用自己也想不到的柔聲道,“拿出來吧。”
她的手,竟然有些微的顫抖。
信,被交到了世遺哥哥手上。
兩個大字,豁然在目。
他麵色變了,“這是什麼?”
這一句是問我。
這麼凶做什麼?
心跳得急促,麵對麵地,和他說話......並沒有作好準備。
“休書——”我擠了個笑容出來,“我替你寫的......”
他臉色一白,這雙眼睛,仔細看人的時候,深得要把人吸了進去才罷休。
想笑,笑不出來,急喘了幾聲。
頓時覺得世遺哥哥看我的眼神,複雜柔和得叫人承擔不起。
從未被這樣看過,我不習慣地退一步。行了,知道你正感激我,可用不著這麼盯著我看吧?類似於一種不死不休的——糾纏。
看得我心慌,胸口繼續悶悶的,這眼光就像要刻到骨頭裏一樣,讓人想避開。
從前不明白不死心,可能還會覺得欣喜,如今你還指望我有什麼反應?都死過一次了......那會你打我耳光,追著我討解藥的事兒我還沒忘呢,沒功夫和體力計較罷了。
好悶好悶,我深吸口氣,他還看著我,我心裏一急,把穀之華的手往他手上一放。
這動作一做,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兩個人同時訝異地抬頭看我。
瞪我做什麼?
我“死”的那會兒讓你和她白頭到老永結同心,也沒見你反駁我麼。這會兒搞的像我拋棄了你似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水性楊花,看上秦詩不要自己丈夫了。
揮揮手,發現手冰涼得難受。
裏子沒了,麵子還是要的。
誰都沒機會見著我軟弱——我笑得比誰都燦爛,朝四周沒搞清狀況的人擺了擺先前和穀之華握住,還保有溫度的另一隻手,“都愣著呢?喝酒喝酒。”
大方地像我是主人。
白了眼秦詩,哼哼,慷你之慨,我可沒半點心痛。
半滴眼淚,也趁挽鬢時一並拭去,不留痕跡。
在這樣的情形下遇見,不在我預料之內,但是——也好。
拖著沒什麼意思。還記得那日在夢裏,世遺哥哥要我放了他。
我放了。
是我先放的。
冰冷的感覺襲來,開始麻痹......
我知道這身子不好,也沒料到已到了這樣的地步。
勉強一笑,麵前的人影晃動,已有些模糊了,我手胡亂一抓,抓住雕欄砌飾,撐扶著,幾乎是倉惶地逃入內室。
隱隱約約,外麵響起了驚呼聲,“噗”的一記紙張為內力嘣破的聲音。
想起我在休書裏所寫:
各自嫁娶,百年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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