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躺在地上的李過年徐徐地睜開眼皮,頭還是有點暈,鼻腔裏有一股極淡的味道,不用多想他也知道自己剛才被乙醚迷倒,帶到這裏來的。冰冷的地麵讓李過年打了一個冷顫,接著感覺到全身多處關節酸痛,他用雙手支撐著站起來。他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狹小而又奇怪的密室裏,牆壁上的幾盞油燈倒也把不大的空間照得亮亮堂堂,一側的牆壁上還有幾件奇怪的物品。在房間的正中央有一張台子,台子占據了大部分空間,上麵似乎躺了一個死人。李過年沒有多想這是哪裏,是誰把他綁架到這裏,目的又是什麼,他對台子上的死人興趣似乎要更大一些。
密室的燈光很亮,李過年也越來越清醒,他走近了台子。上麵的死人是一名女子,這名女子衣著十分華麗,頭飾、耳環、手上的玉鐲子也是昂貴之物。台子的布局很奇怪,像是一座袖珍的大宅院,女人就躺在後院裏,她的旁邊還躺著一隻死去的小狗。
“你醒了?”就在李過年準備觀察袖珍大宅時,一個操著濃厚關外口音的男子聲音從上方傳來。聲音有些混濁,應該是通過管子之類的東西傳進來的。那男子又說:“是我把你找來的,原因是我聽說你很擅長推理,在這一點上我們有共同之處。也不是太相同,說截然相反也可以,因為我會想出完美的殺人計劃並付諸行動。我把你找來就是要比比看是你的推理強還是我的計劃妙。”
在男子說話期間,李過年已經看到屋頂正中央有一個小圓孔,聲音就是從圓孔中傳出來的。李過年不由得覺得奇怪,知道他幫嚴修破案的人很少,而且他曆來隻管找出罪犯,揭開犯案手法和過程,並不參與人證、物證的尋找和抓捕。還有一種被人知道的可能便是馬來福炫耀時說出去的。李過年雖然被關在密室裏,倒也沒慌,他想這人要殺他,他早就死了。
“比賽的規則很簡單,我複原了三起我得意的殺人案,該留給你的線索我都留下了。你必須在半個鍾頭內說出我是怎麼殺死他們的,否則你會和他們死得一樣。你每說對一次我就會給你打開下一個房間的門,你要在一分鍾內進去,你不進入下一個房間一樣會立即死掉。”那男子頓了頓,“當然為了公平,我會告訴你每一位死者的大致情況。躺著的這位是一位前朝富商的女兒,富商早死留下這個獨苗。富商的女兒嫁給了一個讀書人,兩年後,男的去了西洋留學就很少回來,即便回來也是來要錢的。女人有一名管家和好幾個家丁。對了,聽說你號稱‘京城第一婦科聖手’,為了檢驗一下你是否配得上這個名號,你還得說出她被殺的起因。怎麼樣?這個遊戲你想玩嗎?”
李過年不用多想也清楚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他這麼一問也就是在尋求那種貓逗耗子的樂趣。李過年便反問道:“我有得選嗎?”
“你可以選擇等死。”男子輕笑兩聲,“那麼遊戲現在開始。”
像這樣的情況,李過年自然不會認為對方是在開玩笑,他沒有心思去和對方做口舌之爭,這也不是他的性格。李過年先看了一下這個大宅院的模型,模型做得並不精致,就是畫了幾個方塊標注上東西廂、前後院等。此外,還零散放著幾個麵人,應該就是女人的管家和家丁,其中有三人放在離女人倒下不遠的地方。前後院的位置,放了些小玩意兒,看上去應該是在表示前後院的布局。除了女人和狗,便沒有其他東西了。女人的臉、脖子和手呈粉紅色,和炭中毒的死相相似,但女人躺在院子裏,在院子裏幾乎不可能出現炭中毒。如果是她在屋裏先炭中毒,再掙紮到院子裏呢?離她不遠的地方還站著三名家丁,想來她身邊會一直有人,這樣的情況也排除掉了。又或者說,這人是設計了什麼方式讓女人和狗在院子裏也炭中毒?李過年心中不斷閃過各種有可能……
女人身上沒有半點傷痕,衣衫完整,那些表示管家和家丁的麵人幾乎都是一個人,這就是說他們和女人的死沒有直接的聯係。為何管家和家丁用麵人,狗卻是真的狗呢?問題和線索一定隻在女人和狗上麵。李過年脫掉女人的衣服開始檢查其屍體,剛脫完女人的衣服,他就感覺頭開始發暈,眼睛微微有刺痛感。女人身上也是粉紅色,幹幹淨淨沒有一絲傷痕,從屍斑情況來看,她應該是忽然側向倒下去,在地上有過抽搐,因為她接觸地的那麵的衣褲、屍斑有輕微的摩擦的跡象。
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分鍾,李過年檢查完女人的屍體,他的頭痛絲毫沒有緩解的跡象,眼睛由於刺痛而不時需要強眨眼擠出眼淚來緩解,更糟糕的是他感覺口裏也開始苦了。起初,他還以為是從乙醚中清醒過來的後遺症,很明顯不是,他心中暗叫不好,自己已經中毒了。從他醒來到男子跟他說話也有一小段時間,而那時他並沒有感覺異常。如果是那男子在遊戲開始後往密室裏投毒,他完全沒必要和自己玩這個遊戲。他想自己之所以中毒,是因為剛才檢查了女人的屍體,也就是說這個女人身上就帶著毒。女人身上的毒又是從哪裏來的,自己的中毒反應很快就出現了,所以女人不可能先被人投毒,比如有人在她的衣服上撒了毒藥,她穿上後,走到院子裏就死了。這女人必定是在接觸到毒藥後的短時間內就死掉了。可是,院門關著,有家丁在各處站著,模型裏也沒有其他可疑的人。離女人最近的人是那三名家丁,李過年看了這些麵人一陣子,實在看不出有半點線索。那麼,隻剩下狗了,李過年又去檢查狗。狗身上也沒有半點外傷,他用力撥開狗毛,讓狗的皮展現出來,狗皮也是稍稍泛粉紅。
就在這時,李過年頭痛欲裂,喉嚨不知什麼時候也開始出問題,他不住地吞咽口水來阻止喉嚨的緊縮。李過年感覺半個鍾頭的時間快沒有了,更可怕的是自己中毒越來越深,他的時間也快沒有了。
“你隻剩下最後五分鍾了。”男子再次傳來話,“兩分鍾後,你得告訴我你的發現,如果說對了,我就給你解藥,如果說錯了,我就離開這裏。”
此時頭痛已經令李過年沒有辦法集中精力了,他要思考的事情卻還很多,他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後院。
“時間到了,這位可憐的女人是怎麼死的?記得細節也要說對……”
“我已經知道你是怎麼殺死她的。”李過年努力挪動快要不聽使喚的雙腿,讓自己盡可能地遠離女人和狗,他確認離得夠遠了,這才深深呼了一口氣。李過年說:“她和狗的皮膚都有些粉紅,乍一看像是炭中毒,不過她又是躺在院子裏。本來我一直在想要如何才能讓她們在院子裏中毒,尤其是離她不遠處還有其他人,而其他人又沒有中毒而死。我想了很多種方式,雖然可以讓她和狗炭中毒,但卻不會令她一瞬間就死掉。就在我在為第二個問題找答案的時候,我自己卻中毒了,中毒跡象讓我大概想到是什麼毒藥。時間還沒到,所以你不會對我下毒。我肯定是在接觸女人的時候中的毒,女人身上帶有毒。在你的整個模型裏,隻有女人和狗死了。她的家丁會在她倒下時立即上來攙扶或者查看,家丁接觸到她卻沒死,而狗卻死了,這樣就能排除掉女人是毒源的可能。我在女人的衣服上,尤其是前胸和手臂部位都發現了狗毛,說明女人生前抱過狗。而在我檢查狗的時候,我中毒再次加深,狗身上帶的毒比女人身上的重,所以狗才是毒源。緊接著我又出現了喉嚨緊縮的情況,加上之前的頭暈、頭痛和眼睛一直存在的刺痛感,再結合女人和狗的屍體皮膚特征,這種毒藥是來自西洋的山埃。”
“確實是山埃,她和狗又是怎麼中毒的呢?”
李過年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艱難地說道:“這是一條公狗,公狗都會有四處撒尿劃地盤的行為,牆角是它必須撒的地方。你隻需要在這之前,從外麵把山埃丟到牆角的位置。女人帶狗在後院玩耍,狗去撒尿的時候,腳上會踩到,它的毛拖在地上自然也會沾到。狗身上帶了毒,它一時半會兒還不會吸入體內,所以它沒有立即死掉。女人的丈夫常年不在,這狗又是名貴的宮廷獅子狗,女人會去抱起狗甚至有更親密的動作,這樣一來,狗身上的山埃就很容易被女人吸進鼻子。這種山埃隻需要很少的量就能讓人當場毒發身亡。女人倒下後,狗有可能去舔女人被毒死,也可能是它吸進了自己身上帶的毒而被毒死。”
“那些家丁為何沒被毒死?”
“女人身上的毒本來就是從狗身上來的,她身上的毒量很小,毒不死人。家丁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不敢立即上去,等他們上前去的時候女身上的毒已經揮發得差不多了。那條狗即便和女人同時被毒死倒下,家丁也沒空管狗,肯定是先把女主人抬走或者送去醫館或者醫院。等他們忙過來,狗身上帶的毒也散得差不多了。”
“哈哈……”男子笑了起來,“果然名不虛傳,這位可憐的美人兒就是被自己的狗毒死的。第二個問題,她為什麼會被殺死?要快,你的時間不多了。”
“這個問題的答案你已經告訴我了,她結婚兩年了,沒見到她有孩子,也沒聽到你說她丈夫帶著孩子去了西洋。而她去了西洋的丈夫又很少回來,回來就是為錢。所以,她的丈夫因為她不能生育,在西洋又另找了一個,他又沒錢,於是找你殺了女人,女人的財產就都歸他了。”李過年很少這樣靠別人的話來推斷,這完全是馬來福的那一套,他很快又補充說,“我已經檢查過她的身體,她患有一種會讓她這輩子都不能生育的病。”
“嘎吱”,密室的一麵牆壁上出現了一扇小門。男子說:“第一關闖過了,你隻有一分鍾進入下一個房間。”
“解藥……”李過年感覺自己快不行了。
“解藥就在下一間屋子裏。”
李過年連忙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跨過了那扇門。他腳才跨過去,身後的門一下就合上了。就在他的右手邊有一把椅子,椅子上放著一個新醫用的注射器,李過年不等男子說話,拿起注射器,就紮進自己的胳膊,把裏麵的液體推進自己體內。他隻能賭這就是解藥,他了解山埃的毒性,也清楚自己再拿不到解藥,瞬間就會斃命。孫美瑤曾經告訴過他山埃的致命性,也給了他一些西洋這些方麵的書。現在他能做的就是躺在地上等死或者等解藥中和掉山埃的毒性……
閻洪山被李唐誘出實情後,海東升的嫌疑被洗清,他又繼續調查袁青山的案子。
“李唐姑娘,這次非常感激你。”李唐從一開始就相信海東升和這起命案無關,又在最後揭穿了閻洪山栽贓的騙局,還了海東升清白,海東升對李唐充滿了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