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嚴修和馬來福走到那間房子裏,房子的門板被嚴修找人修好後貼了封條。這間房子不是四合院,臨街的那間開著一扇門,也就是被李過年和王新亭弄倒的那扇,門內外各有四級台階。
“嚴局長,您感覺到台階有什麼不妥嗎?”嚴修撕開封條,才踏進屋子就聽到馬來福這麼一問。
嚴修不解,四合院的大門外一般會修二級或者三級台階,裏麵就沒有台階了,很少有在門內外都修四級台階的,除此以外他沒感覺到哪裏不妥。
馬來福也習慣了嚴修不接他的話,他說:“屋裏台階每一級要比屋外的高出一點,就是說屋裏的地麵比屋外要低。不信您可以量一量。”
嚴修轉身出去,放慢腳步一級一級重新踏過屋內外的四級台階,確如馬來福所說,屋內的台階要更低一些。
二人又往裏走,屋裏沒有窗戶,第一間房裏沒有半件家具,牆壁上也是空無一物。馬來福先看了看門背後,又抬頭看著屋頂,但沒說話就進了第二間屋子。第二間屋子是廚房,家什倒基本全有。馬來福進到廚房也是抬頭往上看,接著走到灶台後麵的柴火堆裏,屋裏光線很差,他不得不踏進柴火堆找東西。馬來福翻找了一下,什麼也沒找到,他轉身又看起灶台上的大鐵鍋,鐵鍋底部被砸爛了,凝固的豬油掉在灶內。馬來福又去看了下小灶,小灶的灶膛也被砸壞了。這是他沒能想到的,他呆立了片刻問嚴修:“你們動過這間廚房?”
嚴修搖搖頭,說:“我們隻把燒焦的屍體搬走了,其他都沒動過。”
“這就奇怪了,好像有人動過這裏。”馬來福喃喃道,“線索都被破壞了。我姐夫說陷阱的觸發器在柴堆裏,鍋裏有機關,小灶的灶膛裏也有。”
嚴修聽到馬來福的話了,這麼說來馬來福提供不出什麼證據了。他臉色也變了,說:“我們接到報案後立即就來了,走的時候貼了封條,剛才你也看見了,封條沒人動過。”
“果然不出所料,胡鵬飛還是破壞了現場,連門板都被動了手腳。”馬來福又扭頭問嚴修,“嚴局長,你有沒有感覺到這兩間屋子的地麵有什麼問題?”
“有話直說,別賣關子。”嚴修以前覺得李過年的長篇大論聽著頭大,現在想起來還是李過年一口氣說完的方式好。
“你站著,注意看。”馬來福走到第一間屋子的門邊,從懷裏拿出一個小壺,拔開塞子倒出水來。水快速流向嚴修所在的廚房,又流進了牆角的柴堆裏。
馬來福收好水壺,走回廚房,說:“這兩間屋子的地麵不平,越往裏越低,屋裏地麵本身又比外麵低二十公分左右,到了柴堆那裏至少低了半米,半米足以趴下一個人。”
說著,馬來福又走回柴堆,把柴往邊上挪開。柴堆裏靠牆角的地方有一根斜向上的木棍像是生根一般怎麼拿都拿不動。馬來福把最後的幾根柴清理掉,用勁兒把那根木棍往下一掰,就聽到有很輕的轉動聲,接著屋頂慢慢降了下來。
“快過來!”馬來福招呼嚴修到他站的牆角處來。
嚴修看見屋頂大有壓到自己的趨勢,趕緊去了馬來福邊上。
不多時,轉動聲沒了,屋頂也不再往下降了,馬來福和嚴修站的地方有一人高,其他地方不足一人高。馬來福盯著屋頂看了看,把兩根手指伸進椽子上的一個小洞,再用力往下一拉,一個簡易的小木梯從活動屋頂垂了下來。這個木梯看起來就是屋頂椽子的一部分。
“這是一個雙層屋頂,即便裏麵這一層降下來,外麵也看不見,這房子沒有開窗。當時胡鵬飛就是趴在這活動屋頂上監視我姐夫,要他找出他是如何燒死那人的。”馬來福沒有上去,他怕屋頂一升回去他不知道如何下來,他倒是希望嚴修能上去看看。
嚴修見這麼不起眼的房子裏居然有如此機關,自是要一探究竟。嚴修順著梯子上去,空蕩蕩的便又下到地麵。嚴修在想這屋子的機關究竟和李過年、王新亭以及被燒死的那人有什麼聯係?是否真如馬來福所說,又或者機關是為李過年所用?
“怎麼樣?”馬來福認為嚴修看完這個機關就會相信他所說的,為了讓嚴修更加相信,他又說:“本來柴堆裏還有一個原始的捕獵陷阱,大鐵鍋的鍋底有一個暗扣機關,小灶膛裏有一個機關和一個打火石,不過被胡鵬飛破壞了。”
馬來福給嚴修展示的東西讓嚴修對這個案件的看法有所轉變,但還不至於讓他相信李過年就是被人陷害的,現在缺關鍵性的物證和人證。嚴修沒表態,他很清楚馬來福的話肯定是李過年告訴他的,如果廚房裏的東西在李過年逃走前就是這樣的,他不會隻和馬來福說到這個程度,令馬來福到了現場卻找不出灶台裏的機關和其他證據。
嚴修不說話表示他還沒相信自己,馬來福隻得自己上去。他上去後和嚴修做法不同,他平趴下把木梯合上,然後挪動身體,讓眼睛能通過椽子上的小孔看見下麵。他調整好自己的位置,雙手開始一點一點摸索起來。他的左手摸到了一個一個拉環樣的東西,他用力一拉,又聽到了轉動聲,接著感覺到所趴的房頂緩緩上升了。馬來福鬆開拉環,繼續摸索著,很快他又摸到了一個把手一樣的東西,他先嚐試轉動把手,失敗了,他再用力往下扳,這才扳動了。等到屋頂完全升到原有的高度,他再次拉了一下拉環,屋頂又慢慢降下去了。馬來福打開木梯,廚房裏變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原本兩間房之間那個沒有門的缺口被合上了。馬來福問嚴修:“嚴局長,你身上有什麼能照亮的嗎?或者你看看牆上有沒有油燈?”
“牆上哪有什麼油燈,有我也點不燃。”
馬來福見狀把把手複位,兩間屋子之間又出現了缺口,浸進來光亮,能大致視物。他下到地麵,說:“關我姐夫的第一間密室的位置一點線索都沒有,他在那裏中了山埃的毒,昏迷後被胡鵬飛在深夜帶到這裏。他醒來後,又餓又渴,可能被關了很久。”
“李過年中了山埃毒還能活下來?”嚴修身為警察,也知道山埃這種東西巨毒無比,極小的量就能毒死人,李過年再厲害也不可能中毒不死。
“嗨,我怎麼又忘記這個了。”馬來福一拍腦門兒,他走過去打開碗櫃,從裏麵拿出一隻注射器給了嚴修,“我姐夫闖過了第一關,也就是知道了胡鵬飛是如何通過山埃把女人和她的狗毒死的,胡鵬飛給了他解藥。我姐夫知道隻有上麵一個孔能看到下麵,能看見的範圍很小,他利用這個機會偷偷把注射器藏到了這裏。你看,這裏他還故意留了一點點解藥,這個是不是山埃的解藥您拿到新醫醫院或者去問孫老板就知道了。”
馬來福這番話絲毫沒能讓嚴修看法有所改變,反倒讓嚴修認為或許就是李過年幹的。李過年用山埃毒倒王新亭二人,燒死一個,砍死一個,這樣就能解釋為何那人被燒焦了卻沒有引燃房子,王新亭身上被砍卻沒有掙紮。這隻是嚴修的猜測,他也清楚這個猜測同樣沒有證據支持。嚴修小心地把注射器放好,這也是證物之一。他邊用隨身攜帶的小方布包注射器,邊問馬來福:“孫美瑤回來了?”
“昨天剛回來。她一回來就去找我姐夫,可惜……”馬來福把尾音拖得很長,有擔憂也有惋惜的意思。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或者要給我看的?沒有我就回去了。”嚴修心裏想的是去找孫美瑤,他已經有好長時間沒見到她了,而且也想去問她李過年是否真的借了三千給她。
“沒有了。你是不相信我說的?”嚴修這話就等於告訴馬來福他這一切白說白做了,他急了,又說,“您也了解我姐夫的情況,不用想也知道這房子和他無關,就我姐那樣,我姐夫怎麼可能會有錢買下這房子,還要請人設計這些機關。”
“走吧,我會查出真相的。”
“等等,還有一件事。”馬來福去把第一間屋子的門關上了,沒有光照進來,屋裏什麼都看不見。嚴修下意識握住了長槍,怕馬來福襲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