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3 / 3)

“嚴局長,您是否想過最近發生的案子都是以往發生過,或者和過去某個案子的手法相似?”

“袁青山和段立濤的就不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嚴修還真不習慣馬來福的說話方式。

“趙世榮他們偷賣大煙的事情都過去了十年,各自也都在北京立住了腳,他們自己不翻出來這輩子都不會有人知道。尤其是威脅趙世榮的黃景才,他在新醫醫院裏當大夫,衣食無憂,但又不是好到出人頭地,擔心會被其他人勒索。他為什麼會擔心?”馬來福不等嚴修接話,略一停頓呼吸了一口,接著又說,“再說閻洪山殺死華玉堂,他以前也在這裏殺過人,隻是沒查出來。表麵上華玉堂一死,獲利最大的是海家,可是海家又和此事無關。我也聽說是一個叫‘大夫’的人雇的閻洪山,如果真是我姐夫所為,他幹嗎要用這樣很容易就聯想到他的代號?而且是我姐夫幫你們查到閻洪山的,他這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岑家失竊和胡鵬飛殺死朱善雲,兩件都是以往發生過的案子或者犯案的人再次犯案?”

“這幾個都是慣犯,當然會不斷作案,沒什麼好奇怪的。”嚴修不好把心裏的真實想法說出來,李過年為了追求推理的樂趣有可能在背後操作這一切。

“嚴局長,您再想。我姐夫一開始就說出了段立濤和袁伯伯案子的凶手,但您不信。等我姐夫成嫌犯了,至少袁伯伯一案證實我姐夫說的沒錯。自從我姐夫成了嫌犯,你們不僅證實了董曉冉是凶手,還幫岑家找出了隱藏的密室,胡鵬飛殺了朱善雲的第二天就被找出來。這三個案件的手法都很高明,以前要靠我姐夫,怎麼沒有他了,一樣能破案?”

“那是李唐和海東升辦案能力強。”嚴修也感覺到了這個轉變,他認為海東升的加入大大提高了破案能力。

“別的案子我不了解,我可是親眼見到李唐怎麼識破胡鵬飛的,海大少爺連一句話都沒說過。李唐不比我姐夫差多少,實際上李唐比我姐夫更厲害,我姐夫連我姐都打不過。”這才是馬來福要嚴修單獨來這裏的目的,李過年在失蹤前就懷疑李唐有問題。

“李唐本來辦案能力就不錯,隻因她是女流之輩,不方便在外過多拋頭露麵。”嚴修不認為李唐有問題,李唐當了多年警察,不可能會做這樣的事。

“那您怎麼解釋她兩次都出現在不應該出現的地方?黃景才所在的醫院是於洪波要查的,她卻先一步去了,而且打死了黃景才。她負責別的案子,卻跟蹤我開槍打了我姐夫,我姐夫至今下落不明。”馬來福說著說著情緒有些激動了,他平緩了一下情緒才又說,“把近期發生的事從頭捋一遍,從你信任我姐夫到開始懷疑他,再到我姐夫成了殺人犯,他一失蹤,李唐連連破案。您不覺著奇怪?我姐夫的為人您很清楚。”

“李唐的為人我也很清楚!這話不用再說了,你要想替李過年出頭,就找出證據來,不要再這樣無謂地浪費時間了。”嚴修有不少秘密從未對別人說過,他對李唐的信任要超過對李過年的信任。他知道李唐的身世,李唐原本出生在一個很不錯的家庭,父親在她生下來不久便發生意外死了。她和母親被趕出李家,沒幾年她母親積勞成疾病死了,李家不肯收留她,她跟著舅舅長大,吃盡了苦頭。李唐從小就很堅強自立,正因如此她顯得不那麼合群。李唐的身世並不是什麼秘密,李唐喜歡上了嚴修,並且直接多次說要和嚴修一起過日子。自打李唐進警察局,嚴修對她充滿了同情,李唐又是個女的,女的當警察很少見,基於這兩點嚴修給了李唐不少照顧。也許是李唐把他的這種照顧誤解為了喜歡,才對他產生了那種男女之間的感情。嚴修一再拒絕李唐的示好,一是因為自己喪妻,結過婚,李唐還小,應該找個年齡相當的;二是他不喜歡李唐這樣不愛說話的人,他喜歡孫美瑤那樣大大方方,說話辦事直截了當的女人。當海東升進了警察局,嚴修便把他們二人編為一個小組,他希望李唐能和海東升在一起。

嚴修回到警察局後沒過多久馬來福又找上門了。看見嚴修在,馬來福笑著說:“沒出去呐?”

嚴修擔心馬來福又來說李過年的事,塘塞道:“誰說沒事?我這就要出去辦案。”

“您是大忙人,先忙,先忙。”馬來福說著就轉身要走,“還說來告訴您胡鵬飛的下落,等您得空了再說。”

別說嚴修,就是一旁的於洪波也煩馬來福這套。以前李過年托他傳話,他要麼故意吊人胃口,要麼一副自大的樣子。

“站住,你先說。”嚴修叫住了馬來福。

“剛才回去我就在想,王新亭死的那間房子的機關會是誰設計的?想來想去就隻想到一個人:楊曙光!也許那間房子就是楊曙光修的最後一間房子。楊曙光死了半年了,岑家的密室還有人知道,這個人就是胡鵬飛。胡鵬飛明顯是為了攪亂調查,才把一些不太值錢的、方便攜帶的小東西放出來,弄得全北京都是。等到這事不查了,他再去搬走那些大的、值錢的東西。他把東西分散後,肯定知道你們會追查,為了避免和他扯上幹係,他在這事沉寂下來前絕不會去岑家附近,更別說去密室了。但現在不同,他成了逃犯,王新亭死的那間房子臨街容易被人發現,他能去的,也是他不逃出北京的理由,就隻有岑家的密室。不過他不會那麼快過去,他應該會去找幾個猴子拿錢,最快今晚就會過去。如果岑家封了密室的門趕緊拆開,您趕緊派人過去。對了,猴子並不是一個人,而是好幾個,他們以前都不叫猴子。”馬來福說完就走了。

嚴修一開始並沒有相信馬來福的話,因為目前還沒有任何證據和跡象表示胡鵬飛和岑家失竊案有關。臨近放工,李唐和海東升沒有回來,嚴修決定先去找孫美瑤。孫美瑤果然回來了,正忙著指揮人搬藥,她見嚴修來了,拍拍身上的灰塵,交待了幾句就把嚴修讓進裏屋。二人寒暄一陣,嚴修還是鼓起勇氣問了孫美瑤,李過年是否借了錢給她。孫美瑤告訴他,兩個多月前李過年確實借給了她三千銀元把欠趙家的錢還上了。嚴修又想起一事,他問孫美瑤是否告訴過李過年山埃的事情,是否給過李過年山埃。孫美瑤隻說給他介紹過,但從未給過他,這種東西又不是藥品。

換作平時,嚴修會多待會兒,能看見孫美瑤、聽到她的聲音,他便很滿足了。但今天他有事要做,聊了一陣就和孫美瑤道了別。

嚴修走出孫美瑤的藥鋪,內心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中。他曾懷疑過李過年花三千雇了閻洪山殺華玉堂,而現在他能確定李過年借錢給了孫美瑤。以馬菊花的性子,李過年不堵上這個窟窿,她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但他還不至於現在就認為李過年是被冤枉的,李過年完全有能力組建那個秘密組織,操控閻洪山、胡鵬飛等人。這兩年,嚴修一麵被李過年的推理能力所折服,一麵又暗暗擔心他過於沉溺於這種遊戲轉而親自動手。李過年被栽贓也好,操控那個秘密組織也好,胡鵬飛有可能真像馬來福所說去密室躲藏。馬來福給他展示的那套機關和整個屋子的設計都異常高明,除了那套機關,嚴修驚異於兩間房子不開門完全不透光。這房子極可能也是楊曙光修建的,去岑家的密室守一兩個晚上或許真有所獲。

時間都過去一個多月了,岑勇堅的寶物都運走了,嚴修記得岑家隻是把第二間密室進入密道的地方又修了一道牆堵住,倒沒有堵住外麵的那扇牆,這樣做不美觀也破壞了整棟房子的風水。

嚴修吃過飯,等到天黑加了件衣服拿上槍就去了岑家第二間密室外麵,找了一個能勉強看見機關門的位置潛伏起來。

冬天的夜晚異常的冷,饒是嚴修加了衣服也被凍得難受,他也不敢活動身子。熬到深夜,他手腳幾乎失去知覺了。就在他快放棄時,忽然一個人影出現在機關門前,嚴修屏住呼吸靜靜地看著。

那人辨識了一下,用什麼東西輕輕擦拭了牆上那幾塊磚,然後按開機關門。那人身子才走進密室就停住了,他已經依稀看出密室是空的。他愣了數秒,轉身退了出來,連門都沒關。

“站住!別動!動一下我就開槍!”嚴修從藏身之處站了起來,舉槍指著那人。

誰知那人並沒聽嚴修的話,撒腿就往另外一邊的野外跑。嚴修子彈還沒上膛,他一邊上膛一邊追了出去。那人跑得很快,視線也不好,嚴修無法瞄準,他見很難追上,決定開槍試試運氣。

“啪”的一聲清脆的響聲,接著是一聲沉悶的倒地聲,嚴修重重地摔倒在地。他手中的槍也飛了出去,他感覺到左腳腳踝被什麼套住了,他掙紮著想站起來。那人聽到聲音,轉身跑了回來,撿起地上的長槍,也不說話,槍口直接對準地上的嚴修,就要扣動扳機。

“砰!”槍聲劃破了靜寂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