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火照亮的短短空間裏,白色的飛絮飄然落下。
下雪了。
夜間寂靜,兄長的咳嗽在大河之上孤寂又荒涼。
第二日晨起,河麵已結薄冰。
漁民們不願下水,鬧著要家去。
兄長捏著最後的碎銀子,劇烈地咳著,眼底一片黯淡:「寶珠,若是將這些錢花了,我們可連飯都吃不上了。」
我握住他手腕:「我會縫補,也善漿洗,兄長識字,還會算賬盤賬,我們難道還能餓死?」
「若不最後一搏,豈能甘心?」
太陽躍出水麵,他的眼裏也有了光。
「好,便聽寶珠的。」
然日頭過午,依然一無所獲。
有漁民染了風寒,我穿上他的水靠。
兄長拉住我:「寶珠,你莫要胡鬧。」
「兄長不要小看我,我三歲就能下河摸魚呢。
」
我甩開他的手,一躍入水。
冰寒的水從四麵八方侵襲過來,我屏住呼吸在河底摸索。
夕陽低垂,光線越來越黯淡。
我的身體也已經到了極限。
腰間的繩索在收緊,定是兄長見我入水太久不放心,讓人拉我上去。
就在這時,我摸到了一個鐵把手!
05
我死死拽住把手不放,出水的那一剎那,我看清手裏箱子。
赫然便是我們一直要找之物。
眾人將我和箱子拉上船,兄長立時上前,脫了鬥篷罩住我:「寶珠可還好?」
「兄,兄長,我……我找到了!」
他都沒看那箱子,倒了一杯滾燙的水遞給我:「快,先喝點熱水暖暖身。」
我就著他的手喝完水,暈過去的那一刻,看到他的指尖被杯子燙起了血泡。
真傻!
也不知找塊布包著。
我燒了好些日子。
每一次睜眼,兄長都在身側照料。
後來我好了,他卻整夜整夜地咳嗽,整個人瘦成了一根竹竿。
老爺那一箱珍珠共有百顆之多。
皇後酷愛珍珠,舉國上下的有錢夫人紛紛效仿之。
坊間有俚語:一顆珍珠萬鬥米。
兄長在省城找了個靠譜的富商,一次性將珍珠兌出。
獨獨給我留了一雙最大的黑珍珠:「你名為寶珠,可見它們命中注定就該是你的。」
他要將銀票分與我們幾人,可我們堅決不要。
趕在小年這日,我們回了縣裏。
去時形容落魄,回來卻是新衫新衣,兄長還給我置辦了全套的首飾。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還以為我是富家小姐。
入城的時候遇到了張秀才,他與幾個同窗似是喝醉了,突然沖到路中央,幸虧小七技術好,不然就該撞上。
兄長撩起簾子,微笑和他見禮:「張世叔,許久不見!」
張秀才揉著眼睛反復看,好半天才回:「沈,沈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