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空氣中還彌漫著淡淡的霧氣,林風吹過,竟也有絲絲的涼意。石有為吆喝著將縮在帳篷裏不願出來的花老九攆了出來,便開始招呼眾人收拾行李。其實行李也沒有什麼東西,就四個帳篷、隨行攜帶的一箱子幹糧和那個讓天明聞之色變的大酒杯。這幾樣物事隻要收拾停當綁縛在角馬上即可,卻也不需要過多的擔心。至於眾人浣洗的衣裳,除了杜十娘和迷蘭碟二女需要額外的一匹角馬來托運之外,其餘四人也都是隨身攜帶。而最為壓軸的酒釀也在昨天被消耗殆盡,天明著實因為這事兒,沒少責怪自己。羅春秋雖然功夫修為不算十分出眾,但是他那一手釀酒的工藝堪稱一絕。
昨天那麼一大杯酒,實實在在被自己浪費了個透徹。而至於他們此行護送的那個神秘東家,有七個如影隨形的扈從跟隨者,壓根不用天明他們操心。一切收拾妥當之後,有一黑衣人來告,說他們的主人已經準備好了,問石有為何時可以動身啟程。石有為嘿然一笑,“但憑東家做主!”
那黑衣人誠惶誠恐,擺手不迭:“還是石先生說了算。”
石有為摸著亂蓬蓬的頭發嘿嘿直笑,驚得旁邊幾棵大樹上繾綣的鳥兒四相紛飛,“石某也不是扭捏之人,既然東家如此說了……那好,即刻啟程。”石有為一掃頹唐之氣,有條有理的指揮起來。二鼎太初的境界增加的不隻是他的修為,還有他的精氣神。
深秋已至,宿營地所在的這片灌木叢多少沾染上了一絲秋意,黃黃綠綠相較駁雜,煞是惹人眼睛。那七個黑衣低階修士似乎對於隊伍中多了一個一襲黑色風衣,神秘巨劍在背的天明並沒有感到多餘的驚訝。於是這各懷心事的眾人就此結伴啟程了,隊伍的最前方自然是一馬當先的石有為。堅韌獸皮所做的獸甲剪裁精簡,魁梧雄壯的四肢修襯的極為明朗剛健,遠遠望去就像一個移動的堡壘。緊隨其後的是一輛黑檀木質的馬車,馬車裏自然是那位神秘的東家,七個黑衣低階修士環侍左右。杜十娘和迷蘭蝶完全不顧天明修為比她們高的事實,漫無邊際的打趣,直弄得跟在最後麵墊底的花老九揮舞著短柄對劍對著一臉麻木的羅春秋大笑:“我說嘛,天明小哥真是個雛兒,純得很呐……”
似乎有了天明的存在,整支隊伍活絡了許多。石有為和他說過,以前他們在趕路的時候,他們無人之間根本就不會有多餘的話。至於他們護送的八人,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根本不會和他們之間有任何交流,仿佛他們八人是沒有生命的傀儡機關獸。
沿途風景的色調逐漸趨於單一,在這青黃不接的時節,外域的景致也著實優美不到哪裏去。環境的壓抑就像一把懸在眾人心頭隨時都會墜落的巨石,就連平時話最多的花老九都漸漸沒了聲響。在這期間,也碰到了不少三五成群的獸修的襲擊。人類修元之士和獸修之間的仇恨深深根植於血脈,隨著時間的推移隻會使仇恨逐漸凝聚。而且隨著修為的增加,這種仇恨對於雙方性格的影響也會不斷加大,有時候兩者一碰麵就會拚個你死我活,完全不需要任何理由。
不過好在,隨著修為境界的提高,無論獸修還是人類修元之士,對於天道的領悟也會逐漸的增加。顯而易見的是,兩個種族之間根植於血脈深處的仇恨還沒有淩駕於天道之上,所以才沒有出現兩個種族的強者執武力強行屠殺另一種族這種有違天道的事情來。石有為他們選取的行進路線基本上都是幾千年前八族聯軍**西進之時開辟出來的連接八族三百六十五座城池的“兵道”,“兵道”附近經過休整,少有獸修出沒,即使有也是一些修為不甚高深的靈獸。
無論是獸修還是修元之士,修為墊底的族群最具有殺傷力的就是他們的數量,最沒有說服力的也是他們的數量。
所以對於突然從路邊溝壑或是蓬草間衝出來的靈獸,饒是它們猙獰的麵孔、滿布涎水的獠牙,也無法改變被屠殺的命運。在拿生命做賭注的石有為等人麵前,任何無目的、無組織的突襲都與自殺無異。但這並不代表“兵道”附近的靈獸就完全沒有殺傷力,恰恰相反,它們更加凶殘,更加嗜血。隻是不幸的是,它們碰到了比它們更凶殘更嗜血的石有為五人組。尤其是石有為,平時看起來憨厚老實,一旦廝殺起來直與那魔族無異。一身渾厚的土屬性元氣,可攻可守。被他盯上的靈獸,最好的下場就是被直接捏斷脖子。相較而言,主修金屬性的杜十娘和木屬性的迷蘭蝶就要溫柔得多,她們對於血腥的場麵頗為反感。她們往往會利用功法或是屬性的特性與敵方纏鬥,而下手的卻是遊離在戰場外圍不斷尋找時機切入的花老九。短柄對劍在手,劍鋒上火元素光華流轉,每道劍光閃過,留下的必然是一具屍體。而最令天明感到驚訝的,卻是居中策應的人竟然是一直默默無聞心不在焉的羅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