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淡真心實意地說:「我還是不太明白。」
餘墨低聲笑了笑,轉頭看著一邊用碎石子列的陣勢:「這個陣形是我剛想出來的,原本憑我的本事,最多在半個鋣闌山境間布下結界,而用這個陣法,可以把結界擴大許多。」
顏淡想了想:「可是這樣一來,結界外麵受到的一切衝擊都會反噬到你身上,這樣對結陣人來說實在不劃算。」
「從前,我祖父為了保護我們全族布下了結界,最後族人都安然無恙、沒有半點損傷,他卻因為傷勢過重而過世了。這是結陣人要付出的代價。為保護重要的人而付出代價,我覺得很值得。」
顏淡微微笑著:「可是我覺得,如果為重要的人好好活著,那不是更值得?」
那一晚對月暢談後,之前的一些事情似乎就此揭過不提。餘墨待她又恢復了原來的態度,雖然不算很親近,卻再沒有避而不見。
顏淡知道從餘墨那裏問不出實話來,隻好去找百靈:「你說有沒有這個可能,其實餘墨很討厭我,卻又不好意思直說,就想用什麼法子打我?」
百靈正用茶缸裝了熱水,慢慢地把桌上餘墨那件外袍熨平,聞言笑著說:「山主要是真討厭你,早就尋個機會把你卸成幾塊隨便丟在哪裏去了。」
「那我真的想不出其中緣故了。」顏淡一攤手。
百靈看了她一會兒,幽幽道:「有時候山主在想什麼,不是我們猜得到的,既然猜不到,又何必去猜?」
顏淡正待說話,忽聽丹蜀在外麵殺豬宰羊般的叫喊:「不好啦,不好啦,那個鬼、鬼來了啊啊啊!」
顏淡忙走出去看,隻見丹蜀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連滾帶爬地撲倒在她腳下,頭頂上還扒著小狐狸,顫巍巍地說:「顏淡姊姊……不好啦……」
顏淡見他這副模樣,低下身柔聲道:「怎麼了?」
丹蜀抖了一會兒,泣不成聲:「有一隻、一隻凡人闖進來了,他、他手上還有山主的禁製,而且還是、還是鬼……」
顏淡聽著他夾纏不清,一會兒說是凡人,一會兒說是鬼,忽然心中一動:「莫非是位天師?」她前幾日還想著要不要找唐周出去玩,沒想到他倒是先送上門來了。顏淡往外邊走了幾步,果然見到一群天上飛的地上爬的妖怪遠遠地圍在一起,而唐周正背對著她站在那裏。
顏淡笑靨如花,快步飛奔過去:「師兄師兄,你真的來了?」
唐周轉過身,微微皺著眉像是有點困惑:「我還是頭一回被妖怪圍觀,有點不習慣……」他轉頭的一瞬間,本來遠遠看著他的妖怪立刻做了鳥獸散,上天的上天,入地的入地,一下子竄到了更遠的地方繼續圍觀。
「啊,大概是他們頭一回看見有天師到這裏來,所以很好奇。再說,被看啊看的就習慣了嘛。」
唐周微微一笑:「你的修為像是有點長進了麼。」
「何止是長進一點,至少有三四點了吧?」
唐周輕喟一聲:「其實你就算再長進十分,我也全然不放在心上的。」
顏淡簡直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唐周,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不要告訴我是專門來說我壞話的!」
唐周撣了撣衣袖,環顧了一下四周:「我剛才就很奇怪,這裏是北地,又靠近大漠,按理說不該有這樣的地方才是。你們這裏倒比江南還暖和舒適。」
「我剛到這裏的時候也很奇怪這點,後來聽別人說,是鋣闌山境的地底埋了什麼聚氣成山水的寶物。」
「我對寶物沒有興致,不如先說說別的事,」唐周嘴角帶起幾分笑意,更顯得眉目清俊,「我千裏迢迢趕來這裏,你打算怎麼盡地主之誼?」
顏淡覺唐周此人當真有十分可怕的適應能力,才在鋣闌山境待過一日,已經對於遠遠圍觀他的妖怪們視若無睹,吃得好睡得好,晨起練劍的時候,還客氣地幫一隻蜥蜴精拾起落在地上的繡帕。之後,顏淡便聽百靈抱怨說,最近庫房裏的繡帕不太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