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間之神的腳步還停留在11月20日的時候,一切事態還停留於混沌之中。把銀河係分成兩半的兩大勢力依舊處於一種相對的動態平衡之中。雖然力量的天平稍稍偏向於神聖銀河同盟,但是誰也說不準在下一刻鍾,天平是否會因為克薩斯的突然崩潰而重新倒向卡邦尼。
21日,北銀河傳來麗奈暫時戰敗的消息。
22日,北銀河傳來了克薩斯要召回飛雲的消息。
23日,海恩斯整編第九艦隊遭到生化艦隊突襲,幾乎全軍覆沒,僅有850艘高速導彈巡航艦成功逃走。
24日,包含奧沙主力艦隊的卡邦尼第一集團軍已經抵達海盜國慕頓國境,即將增援此前陷入苦戰的菲爾諾集團。
“真是糟糕透了。沒想到飛雲居然支持不住。”遠在神聖銀河王國前線的菲特列在通訊中如此對卡洛斯說道。
“應該說,飛雲本身並沒破綻,隻是他的盟友有問題吧。”
“這樣子,整個北銀河的反卡邦尼勢力都被無力化了。那位耐爾特女元帥關係丈夫安危,還要顧及在國內的生化艦隊,不可能在這時候截擊卡邦尼後方。”
“唉,米利亞真是夠狠的。”
“就是,居然在戰場外以這種手段取得戰場內的勝利。”菲特列一拳敲在桌子上。
“所以我一早就說,飛雲不是我嘛!”卡洛斯炫耀式地揚了揚眉毛,手一甩讓他那頭足可以用璀璨來形容的頭發飄散開去。“隻有像我這種堪稱完美的男人,才會不被突發的惡劣狀況羈絆住前進的步伐。”
“……”
“不說了,我們要全力進攻了。不然等奧沙那頭金色獅子狗跑來了,我們就麻煩了。起碼我們要在最大限度上讓菲爾諾失去戰鬥力。”卡洛斯鷹目一亮,雙瞳中迸發出攝人的神光。
“知道了,我馬上去準備實行天外飛星計劃。”
“好!預祝你成功。”舉著一杯不知從哪裏找出來的紅酒向菲特列致意,卡洛斯的臉上露出了迷人的淺笑。
切斷通訊後,卡洛斯扭頭望向窗外。舷窗外黑意濃沉,在那片迷蒙的墨黑中隻有那麼一群銀色的點光散布其中,宛如將一把米撒入黑土,隻有那麼點尖尖露了出來。
忽然覺得自己所做的努力就像那撒入泥土的米粒,或許會被那片濃厚的漆黑所吞沒,又或許會在那墨土中生根發芽長出意想不到的東西。
在這個廣闊的舞台中,每個演員都隻能演好自己的角色,不可操控的因素實在太多了。可正因為不可控,這場戲才有趣。
“飛雲啊,飛雲,難道你不知道隻會低頭照著劇本演戲的演員,永遠都不可能成為好演員麼?”搖晃著杯子,杯中的紅酒輕盈地晃淌著,卡洛斯吟吟低語:“在條框內發揮,再怎麼努力也隻會是機械式的無可挑剔,但那不是完美……有時候,錯誤也是一種完美。跨越邊界也是……我倒想看看你最後會在心中的道德與千萬人的幸福之間做出怎樣的選擇。”
不知是冥冥中自由天意,還是時間上的巧合,正當飛雲茫然於到底是交出兵權回去承認那位長公主當女皇、還是死不認賬期盼鐵諾有所行動的時候,卻碰上薩尼娜……
“飛雲!現在不是婆媽的時候,我們呆在這裏什麼都做不了,士兵們的士氣也一直在往下掉。我要你拒絕交出兵權,不顧一切衝過去埃克羅附近,夾擊卡邦尼的主力艦隊。總之先打敗卡邦尼,有問題就讓我來負責。”薩尼娜雙手按著桌子,上身前傾,以虎踞高崖之勢逼視著飛雲。
飛雲目瞪口呆地看著一麵嚴肅的薩尼娜,似乎很難想象眼前這女子一兩個月前臉上還掛著不成熟的稚氣。
“否決!”飛雲的回答相當簡單。
“什麼?”公主不可置信的怪叫了一聲,繼而輕慍之色浮上臉蛋兒,溫紅溫紅的。“老天!你知道我是為了誰才做出這個決定的麼?我……我可是完全為你著想的啊!現在父皇已經失去對局勢的控製了,他曾經私下留給我隻有我知道的名單……”
“名單?”
“是的,上麵有他能夠絕對信任的臣子的名字和秘密聯絡方式,還有很多資金賬號和現金存放點。說好了那是最後的依靠了,但是父皇都沒有去碰,那天之後他就仿佛從銀河中消失了。”公主用力地一拍桌子。
“那換一個角度,這也可以說明情況並未到最後。”
“可是,包括你父親在內的幾乎大貴族不是明確表態支持就是默許了我大姐的女皇地位,都表示會參加雅各布公爵家族在25日舉行的晚宴。還有,我收到了父皇被截殺的秘密消息……”哀愁從心底湧上,薩尼娜潸然落淚了。
“安心點,你父皇幾百萬個替身,天知道那是一百萬零一號,還是一百萬零二號?”飛雲溫柔地站起來,從後抱住公主,讓她的頭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也知道父皇很可能沒事,但戰況不等人啊,再過幾天,卡邦尼兩大主力就會合了。如果神聖銀河垮了,我們也……”
“我知道,但你那的方案可以說是逆向的結果論。我當然知道夾擊好處無窮,可問題是生化艦不除、克薩斯國內不穩,那我們動手風險太大了。首先是生化艦,那些鬼東西一日不除,麗奈就不可以調走大部分的艦隊。然後是你父皇的王位問題,雖然誰都知道雅各布家族受了米利亞的賄賂,肯定會宣布停戰,但是他一日未曾宣布這事,我們就一日都不能以此來發難。”
“可是……”
“更何況,沒有國內的支持即便我強行調動軍隊補給也會跟不上,那就是說我們隻有打一場仗的能力。此後無論是否成功,都會麵臨艦隊分裂的問題。你想想,如果我們貿然行事,又無法擊潰卡邦尼主力,那樣子結果還不是一樣麼?”飛雲柔聲勸道。
“不過,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啊?”公主哭得更厲害了。
“放心,如果真的有必要,我即便是隻帶著埃克羅聯軍和麗奈他們,我都會拚死夾擊卡邦尼人的。不過,這就苦了你了。”飛雲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地撫mo著公主那頭漂亮的麻色秀發。
“苦?”
“不是嗎?要你拋家棄國,跟著我再次流浪。”飛雲剛說完這句話,就發現剛才那份充滿崇高的氣氛不知道跑哪去了,眼前這個死丫頭一麵可愛地壞笑著。
“飛雲,你不知道麼?從頭到尾,我接近你就是要為了跟你私奔啊!”說罷,公主張開櫻桃大小的‘血盤大口’用力地吻了飛雲。
“……”飛雲忽然覺得自己才是受害者。
當時光的列車駛入11月25日,事情卻突然有了奇跡般的變化。
晚上十點,雅各布公爵正在位於克薩斯市郊的肯森頓別墅舉行晚宴,慶祝嫁入雅各布家的長公主殿下即將登基成為女皇。
可是,今晚應到的最關鍵的客人卻有幾個沒來。
“艾菲爾德和蒙哥馬利兩家人是不是不放我在眼裏?哼!居然膽敢遲到?”在主宴會廳旁邊的休息室裏,雅各布公爵極度惱火。
可是一轉念。
“他們該不是想弄什麼小動作吧?今晚支持我們的所有貴族都集中在這裏了。”看著遠方殷紅的夜幕,雅各布公爵沒由來地一陣心悸,不安地問出來。
“……應該,不會吧!他們身邊都有我們的人看著,而且整個帝都上空乃至外太空的同步軌道都由我們的私人艦隊控製著。”
“地麵呢?”
“遵照您的吩咐,調集了最可靠的4個機械化步兵師7個特種兵中隊在這裏周圍布防。關鍵是今晚我們的保鏢工作都是自己人負責。”
雅各布公爵點點頭,他手下這批保鏢的確是絕對可靠的,而且搏擊、射擊、暗殺、駕駛、電子技術無一不精,事實上暗殺鐵諾國王也是這批人親自出手,一舉成功的。
“他們是天下無敵的。”雅各布很自豪地拍拍胸口。
“是麼?”一個充滿嘲諷的聲音,突然如憑空冒出來的幽靈般,清冷清冷地從背後傳入雅各布公爵的耳朵裏。
“誰?!”雅各布和泰克斯、以及正站在房間四個角落裏的四位保鏢同時發出警惕的驚叫。
“要命的人!”
保鏢的動作不可謂不快,早在聲音發出的一瞬間他們就拔出了家夥,拚命地往四周尋覓著敵人的影蹤。可惜,他們什麼都找不到,因為,敵人根本不在屋內。
就在“要命的人!”四個字傳入他們的耳朵同時,他們驚然胸口處傳來一陣灼熱的撕裂式劇痛——四把絕對致命的高分子振動劍就在那四個字說出的同一瞬間,從他們背後的牆壁角落裏無聲無息地破牆而入,刺破了他們的胸膛。
“來人啊!有刺客!”淒厲無比的呼救聲,突然間從雅各布公爵和泰克斯的背後炸響。幾乎是本能,兩人回頭轉身。
一個身穿全身緊身黑色彈性衣服,同樣手持高分子振動劍的魁梧大漢,代替了他們喊出了心中的所想所為。
兩人愕立當場,怎麼會刺客反倒幫他們呼救起來呢?
強烈的反差,使兩人徹底呆住了,足足兩秒鍾之後,幾乎是本能,泰克斯才猛然從腰間拔出自己的配槍。
一個蔑視的笑容,從那大漢石雕一樣堅毅的臉龐上綻放。如果說那是笑容,不如說是長久以來堆積在心頭憤怒的發泄,那些肌肉的坑紋,全都是因憤怒而不自然堆擠臉部肌肉所造成的。
並沒看清黑衣大漢有什麼動作,仿佛是身體僅僅因風吹而晃了一下,泰克斯的手臂在轉瞬間從齊肘的地方消失了,隻剩下一個血如泉湧的碗口大的傷口……
“哇啊——啊——”更加淒厲,宛如從地獄深淵底部傳來的慘叫聲,一下子傳遍了整個別墅。
在驚恐中,雅各布驀然發現,刺客的麵孔好熟悉。
“你是……鐵諾的侍衛長?”
“沒錯,陛下讓我來叫你先一步下去地獄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