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已癱在地上的林麗麗“嗷”的一聲喊,從地上躥起想奪門而逃。可李冰在側早已抓住林麗麗的胳膊,那邊的韓濤上前抓住林麗麗的頭發,將她拎回紀彬麵前。
劉寶看不下去了,他開口和紀彬說:“彬哥,你就饒了林麗麗吧!一個女人能翻多大的浪?你彬哥在春江拔根汗毛都比她的腿粗,和一個女人見識,容易掉了彬哥的名聲。”
紀彬在吐出的藍色的煙霧中打量著劉寶。他發現劉寶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微微的汗珠,紀彬認為他這出殺雞儆猴的戲演得頗有效果。更重要的,劉寶說的話說到了他的心裏。一個春江的流氓大亨,和一個女子糾纏不休是個不太光彩的事。
“寶子,我不是和她過不去,是最近有人和我過不去。其中,這個女人可能性最大,我不能不防。寶子,你彬哥為人講的是義氣,為朋友從來沒二話。在這塊地麵上,我罩了多少人?寶子你應該有數吧?可現在有人要在我背後捅刀子,我紀彬能容忍嗎?你說!”紀彬改了語氣,軟中透硬逼向劉寶,他要讓劉寶表態。
“憑彬哥的為人,誰還能和彬哥過不去?這一陣林麗麗在我這,我是請她幫忙,這麼大個攤子沒個幫手也不行。在這兒,我還從沒看她和誰接觸。另外,林麗麗跟彬哥混過,她有多大能耐你還不知道嗎?這個事就交給我,如果從我這裏出了事,彬哥就拿我是問。我這個水晶宮就交給彬哥。”
劉寶知道紀彬的意思,人在矮簷下,不能不低頭。麵對紀彬,麵對他虎視眈眈的四個小弟,劉寶違心也要這麼說。
紀彬聽了,心中還是很滿意。他認為劉寶服了!像紀彬這樣的人總犯這樣的錯誤,因為他總自以為是,認為任何人都要服從他們的淫威。其實,紀彬哪兒知道,他在劉寶心中播下的是更加仇恨的種子,他要給警察留下鏟除紀彬的致命證據。
“好吧!既然是我兄弟說了,今天就饒了這個女人。但願她能讓我寬心過日子,咱們也別誰讓誰過不去。”紀彬站起。
劉寶慌忙說:“彬哥你無論如何不能走,給點兒麵子,你和兄弟難得一來,我一定得有所表示。”劉寶攔住紀彬。
紀彬也不想走,不是他要喝劉寶的酒。而是這事得有個結果,他要借此安慰劉寶。不管是懲戒林麗麗,還是攪鬧劉寶的生意,他的目的隻有一個,讓劉寶閉嘴。隻有劉寶閉嘴,他和鴻業才有希望過此難關。
“既然這樣,就聽寶子安排吧!”紀彬重新坐好。
這已不是剛才的氣氛了,紀彬麵帶微笑,左右是來福和他的弟兄,劉寶打橫作陪。大廳裏燈火齊明,樂隊嚇跑了,劉寶命令打開了音響。悠揚的樂曲調和著人們的心緒,大家的心情都好多了。
林麗麗被服務人員扶上了樓,水晶宮很快恢複了生機,酒香菜美中,紀彬舉杯,他要為他今天的勝利幹杯!他從心裏相信,他憑他的暴力和勇氣已征服了水晶宮。
5
相平接到上級通知,春江市電視台將直播此次押解行動,他在廣州上飛機時就給南宮燕發了短信,告訴他飛機的班次和到港的時間。因此,當丁凡到機場迎接遠方歸來的他的部下時,他一眼就發現了南宮燕的新聞采訪車。
南宮燕向他揚了揚手,各有任務他們也沒有細聊。
丁凡的眼光注視著出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每天都會告誡自己,遠離鴻業!可他自己內心又隱隱懷疑,能離多遠呢?在這種猶豫中,一種新的想法似乎逐漸成形。
所有的旅客都走光了,相平領著曹勇、尹連祥才出現在丁凡和南宮燕的視野。下飛機時,相平讓尹連祥給葛飛戴上腳鐐。他一步一挪,自然走得要慢。可對於這樣的殺人要犯,尤其是葛飛,誰也不敢大意。
南宮燕不管丁凡在場,她高叫一聲,向相平搖了一下手中的相機。相平微笑著向她招手,這微笑同時被攝進了電視台的攝像機裏。
當晚,相平出現在春江的公眾視野中。他穿著一套休閑裝,麵對鏡頭落落大方,一名刑警偵破大案抓獲凶犯,就和運動員登上冠軍領獎台一樣心中充滿喜悅。
葛飛頭發蓬亂,神情沮喪。雙手戴著手銬,腳下是鐵鐐。他一步一挪,走出出口的同時向鏡頭看了一眼。那目光充滿絕望和無奈,他的凶頑狠毒已蕩然無存。他聽到相平向他宣布春江市公安局的刑事拘留決定。他聽得清清楚楚,他是以殺人罪被刑事拘留的。他當時茫然地將疑問的目光盯向相平,相平冷冷地和他說:“你不要認為,你以沉默對抗我們,我們就沒有辦法。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你能對抗得了正義嗎?區區一個葛飛,你有多大能量?我還是希望你認清形勢,和我們合作,法律會給你公正的結論。”
相平的這幾句話,一直在葛飛的腦海裏盤旋。應該說,春江市公安局的刑事拘留決定,粉碎了葛飛最後一絲幻想。幻想的粉碎使他的精神開始崩潰,這種崩潰對相平他們來講,是一件好事。疑犯與警察開始合作是好事,它省去了刑事偵查當中的許多麻煩。疑犯的口供給刑事偵查帶來的,是最便捷、最準確的偵察路線。
智得昌看到了葛飛,他在電視機前看到了葛飛向鏡頭投向的那一眼。這一眼,使智得昌心頭一沉。他發現,以前葛飛眼中的漠視、冷酷、無情全都不見了。葛飛到了這種程度,顯然已喪失了鬥誌。這就意味著他可能投降,向警察繳械投降。智得昌知道,他的投降對紀彬來講意味著災難,而對他智得昌來講,那是一場毀滅!
南宮燕出現在電視畫麵上,她神采奕奕、麵帶笑容,就像她偵破了一起大案一樣。她說:“凶手被抓獲,僅僅是5·20大案偵破的開始。更深層次的內幕,更重要的原因,隨著偵破的深入,春江公安的刑警們一定會給春江的公眾一個完整的答案。”
“啪”的一聲,智得昌關上了電視機。他心中充滿了對南宮燕的惱怒!
結婚前,他認為她是一個漂亮、多情的女孩。結婚後,他才覺得她“多事”。南宮燕事事有她自己的主意,從不按智得昌的想法去做事。我行我素,自己決定上了一個什麼作家進修學院。一個女人,最主要的是相夫教子,當什麼作家?智得昌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他想讓南宮燕跟他走,出頭露麵,可以當他的副總。可南宮燕偏不!她有她的路,她看不起智得昌的銅臭氣,更看不起他極端的商業手段。她要走自己的路!終於有一天,南宮燕向他提出,要離他而去。智得昌沒有吝惜,他答應得很痛快。因為,兩人彼此早就容不下了。
智得昌拍了一下腦門,他感到有些亂,葛飛的被捕,攪亂了他的神經。
突然,他的門被一股大力推開。紀彬出現在門口,他長發有些淩亂,眼光有些散。一開口,聲音有些啞:“大哥!”
看紀彬的形象,智得昌的心中也湧上一股蒼涼。他的這位兄弟,平常是很重儀表的。那細而長的眼睛裏永遠是自信,永遠是閃亮的光澤。
智得昌明白,他一定是看了電視,一定是看到了葛飛。他有些慌了,生死攸關麵前,誰有那麼強的定力?智得昌拽著他的衣襟說:“坐,坐下!”
兩個人肩並肩坐在沙發上,智得昌問:“看到葛飛了?”
紀彬默默地點了點頭,從衣兜裏掏出一盒中華煙。他抽出一根遞給智得昌,自己點著一根。
“這個葛飛是怎麼搞的,看著挺精明、挺能幹,可說栽就栽了!”紀彬吐著藍煙,咬牙切齒地說道。
紀彬第一眼看到葛飛就產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覺,從葛飛冷漠、無情的眼神裏,紀彬看到了他有一顆更冷酷的心。實踐證明,他沒看錯,葛飛的確是個冷血殺手。當他千裏奔襲,單獨駕車販毒到春江時,紀彬就認為,葛飛有超強的耐力和超凡的膽量。他是一個可托大事,在黑道上難得的人才。實踐證明,紀彬也沒看錯,他一出手就是兩條人命。
可就是這麼一個人,怎麼簡簡單單地就栽在春江公安的手裏呢?紀彬百思不得其解,他此刻竟然還想不通多行不義必自斃的道理。
“不要想了,什麼事都有個定數,我看葛飛也是命該至此。咱們不必替他擔憂,錢我們也付了,情我們也盡了。剩下的就是他自己的事了!”智得昌勸解紀彬。
聽智得昌說完,紀彬一轉身抓住智得昌的手說:“大哥!疏通疏通,看有沒有辦法?救救葛飛!”
智得昌搖搖頭,他從省裏得到消息,省公安廳和省紀檢委可能要組成聯合調查組,針對上訪信調查丁凡。但這件事,他沒和紀彬說。他隻是拍了拍紀彬的手說:“犯殺人罪的沒有什麼辦法疏通。”
紀彬知道智得昌說的對,可他仍是心有不甘地喊道:“那我們也不能就這麼看著杜先生的朋友栽在我們春江!”
智得昌瞪了紀彬一眼:“先想辦法大事化小,然後再小事化了,我們要一步步走!”他又狠吸了一口煙說:“首要的先把事情弄清,葛飛的事到了什麼地步。是不是像南宮燕說的,他就是5·20案的凶手。這事是怎麼認定的?公安都掌握了哪些證據?葛飛現在是怎麼一個情況?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紀彬認為智得昌說得不錯,他也早已派人去打探這件事。兩人在智得昌的辦公室正在密議,有人敲門。紀彬知道這人是誰,他喊道:“進!”
門開處正是來福,他奉命去打探葛飛的事。
紀彬問他道:“事情怎麼樣?”
“打聽清楚了,這個葛飛什麼也沒說。公安是給他做了什麼血型化驗,憑這個認定的。曹勇說,有了這個鑒定,葛飛承不承認都沒關係,一樣可以判他的死刑。”來福說。
“什麼鑒定?”紀彬不懂,他有些茫然地看著來福,又轉向智得昌。智得昌也不懂。
來福解釋說:“我也不知道,就聽曹勇和我說,葛飛殺人前,還強奸了陶璐娜。用他殘存的精液和他的血型做檢驗,如果是一致,那這個人就是他。”
明白了,這一次紀彬和智得昌都聽明白了。
雖然,智得昌對法律沒有多深的理解。可來福說的,他全聽懂了。這叫證據認定,就是沒有口供照樣可以定案。就和指紋一樣,這就是證據,就是鐵證!
“這個葛飛怎麼搞的?平時女人不沾,這種要死的女人他偏要碰,變態嗎?”紀彬將煙蒂扔向地板。
“事到如此,你最好是躲一躲,有什麼事我會通知你。這樣,我們進可以攻,退可以守。”
紀彬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說:“我覺得葛飛不會說,他為我們做事,他要是交代了我,那他就太不仗義了。”
智得昌冷笑了一下說:“這個時候,仗義還值錢嗎?再說,你的命能押在葛飛的仗義不仗義上嗎?”智得昌眼睛盯著紀彬:“頭幾天你到水晶宮鬧了那麼一把,如果警察找你,你不也是麻煩嗎?三十六計走為上,你還是聽大哥一句吧!”
聽智得昌把話說到這個地步,紀彬點了點頭。
“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你看到哪兒好?”智得昌不想讓他再上普陽,因為,由於葛飛的被捕,那早已是是非之地。
紀彬說:“我到通河吧!當年我在那結識了一個朋友,他叫權四。他在那兒很好用,我到他那兒待幾天。有事,你可隨時找到我。”
這還是頭一次聽紀彬說有這麼一個朋友,智得昌很滿意。連他都不知道的地方,肯定可以瞞住公安。他點點頭說:“很好,你要馬上動身。誰也不要帶,柳心如也不要去。你到那兒後,就和我單線聯係。直接打我手機,不要打其他電話。”
“行,心如就叫她在這照顧前廳,來福他們帶帶保安。有事也可以給你跑跑腿,張羅張羅事。”紀彬說。
“那事不宜遲,說走就走,不要拖泥帶水。錢不夠我是可以隨時給你彙的。”智得昌說。
兩人正商量著,夏露敲門走進來。她手裏拿著一張寫滿了字的紙,她在遞給智得昌的同時說:“智總,我身體不好,想到大城市看一看。來去不是一天半天的,工作我就先辭了吧!”
原來,她拿的是一張辭職報告。
智得昌表麵上沒表現出不悅,他說:“不就是身體不好嗎,該休病假就休病假。辭什麼職?你在鴻業也不是一天兩天。有點兒病,該休就休。不要動不動就辭職,叫外人看了,好像出什麼事似的。”智得昌臉沉了下來。
夏露看話不好說,隻好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