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七日(星期三)上午續看外國經濟地理稿,將交來之稿看畢送回。附一書致芷芬,請渠轉告各編輯室主任,說明教科書不應由餘負最後決定之責之故,以後編成新稿,須俟教育部批準可用,餘乃簽名於發批單雲雲。
下午仍為學習會,愈之提出之問題值得細論。渠謂一般言之,經濟在先,文化在後。而出版工作負宣傳教育之責,培養幹部,提高科學技術,均須出版方麵供給書刊。故於此過渡時期中,出版工作究居何等地位,必如何認識之乃為恰如其分,此一點也。又,對於私營工商業,今之方針為逐步利用、限製、改造。而出版之事不同於一般工商,私營出版業之改造將與其他工商同其速度乎,抑當先於其他工商乎?此又一點也。出版工作包括出版、印刷、發行三項,是三項者,將同時改造納入國家計劃軌道歟,抑應有所先後歟?此又一點也。大家以為其言觸及我人之工作實際,下次學習會將專討論之。
廿八日(星期四)上午續看外國地理稿。
下午三時,我署與高等教育部會同商務董事會代表討論商務公私合營事。此為末了一次會談。據前數次會談結果,寫成會談紀要,將來即按此辦事。愈之宣讀紀要,大家略有修訂,即複通過。於是組織高等教育出版社籌備處,公方、私方各出六人,以洛峰為主任。籌備處下分設北京、上海兩個工作組,期於三月底籌備完畢。
五點半,齊至萃華樓聚餐。尚有中華方麵董事會之代表。中華以今日上午談妥,同樣寫成會談紀要,組成財政經濟出版社籌備處。餘未嚐參加其會談也。
燦然言商務於“一·二八”受日本侵略者之厄,今日亦為一·二八,而決定公私合營,前途光明,亦可傳為佳話也。
廿九日(星期五)上午署務會議,議題為整理上海私營出版業之方案。我隻得缺席,緣世英催促甚急,續看外國經濟地理稿。
午後到社中,與芷芬、曉先、孫玄常閑談。芷芬告餘教部已決定初中不讀外國語,高中有條件則開外語課程,無條件亦不讀。此決定甚好。外國語實無大家學習之必要,第須認真培養翻譯人才,則少數人可以代表多數人服勞,而多數人誦覽譯文,亦可以吸收各種新知,絕不吃虧。百年以來,我國人學習英語,所費心力未可計數,而通曉英語者殊無多人。今後固不宜易英語為俄語而再蹈覆轍也。
三十日(星期六)上午看丁酉成所譯語文教學法五六十頁。此稿全部在三百五十頁以上,所餘約一百頁矣。
下午兩點半到社。萃中告餘數學教本事已商得解決辦法,修改舊本應用,新編稿則俟細磨細琢而後問世。
三點半董純才來訪,口頭答餘上星期日致渠之書。謂將以吳伯簫、鞏紹英、戴白韜(將自上海調來)三人為副社長,本年度之計劃及五年計劃綱要俟三人來齊後共商,然後由教育部討論而決定之。至於每種教科書之最後決定,教育部可以如餘之所請辦理,原則上固應爾也。
晚,至善邀仇重來共飲。餘談擬作小說,以中學生生活為題材,希望青年出版社同誌相助雲雲。現隻想寫若幹短篇,用第一人稱,此外則尚未有所定也。
二月〔略去四天〕
一日(星期一)竟日看丁酉成語文教學法譯稿,亦不過六七十頁。
午前愈之來談,謂有若幹文字改革方麵事皆與出版有關,如拚音字、簡筆字、異體字、排列方式(橫行直行,自左至右、自右至左)等項,我署宜集數人研究之,自出版之觀點,根據切實之考察,得若幹結論,以與各方研究此事者共商榷之。餘以為然。談及印刷書報用楷體字,愈之與餘意見相同,皆以為不若宋體字。宋體字形式方正,排植可以整齊,筆畫有粗細,辨認比較方便。一般人多有成見,以為楷體字便於兒童及初識字之成人,實則說不出若幹道理也。愈之謂我國刻書,相傳用宋體,各國文字,印刷皆有印刷體,其中必有道理,蓋合於人之心理也。
六點至社中,今夕為春節聯歡會,為此一會,大家不必複在陰曆元旦彼此走動。六點三刻開會,餘隨談二十分鍾。薰宇以工會主席名義談一刻鍾。隨即放電影。餘不之觀,徑歸。飲酒時招甥女亦多、怡官談她們之學校生活。
二日(星期二)上午仍看丁酉成譯稿。
今夕為陰曆大年夜,晚餐時無他客,隻阿琰一人。母親仍在床上進食。
三日(星期三)今日為陰曆元旦,又是甲午,餘甲子一周矣。
午後兩點到署中文化宮。署中為新春小集,發帖九十左右,來者僅及半數。餘與來者談敘,坐頗久,至五點半乃歸。
六日(星期六)上午到署,續看酉成譯稿,全稿以今日看畢。此書印行而後,當於小學語文教學有所助。然必須教師能力較強,乃有益也。
八日(星期一)上午看保衛兒童委員會送來之被推選之兒童讀物。共看六冊,皆大體尚可,而欲言如何佳勝,實屬未必。愈之、彬然來談有頃。
下午兩點到社,雜看書報。芷芬、孫功炎來談。上月廿六致書胡繩,未接回音,本月一日又致一書,今日再致一書。殆以渠覺餘之所求未易遽答,故延緩至半月之久,想不致別有他故也。
九日(星期二)上午寫昨日所看兒童讀物之簡單意見,將書本送回保衛兒童委員會。十時,三十四中學初中三年級一小隊同學來訪,隨談一時許。共攝一影。
下午到社。為小字典之編輯大綱召開座談會。外間來者僅五人,他皆社中人。各就大綱發言,頗有修正補充處。餘殊少信心,即大綱定得完善,恐實踐亦未必佳。
十日(星期三)九點半到文委。教育部方開過中等教育會議,作報告。規定今後之方針任務在配合總路線之精神。思想政治教育特別注重愛國主義教育、勞動教育、集體主義教育。對畢業生不宜強調升學,宜兼顧參加勞動生產。以餘觀之,今日教育尚有舊日之遺留,未能布置環境,使學生浸漬於勞動之空氣中,徒為口說,單講道理,收效自少。宜從此一方麵多所留意也。
接胡繩複書,言餘之所願,自可考慮,唯最好能減輕行政工作而不脫離人教社雲雲。其實餘在社中行政工作並不多,隻因無能力組織編輯工作,領導編輯工作,故有知難而退之想耳。
兩點開學習會,愈之提出其意見,一部分為出版工作如何為總路線服務,一部分為出版業之社會主義改造問題。語甚長,大家據以討論,興複不淺。
夜間,丁士方適來,與談學校生活情形,渠告我頗不少。
十一日(星期四)印管局召開直屬六個印廠(新華、美術、外交、民族、人民日報、光明日報)勞動模範之座談會,以交流經驗。到六廠之生產模範、工作模範六十三人,外則各廠之黨政工團人員,凡一百餘人。上下午報告經七小時,所談多有可聽,惜尚覺語焉不詳,有數人又未免公式化。餘末後講話,謂所談充分表現勞動精神、集體精神、愛國主義精神雲雲。於是贈以錦旗而散。
十二日(星期五)八點半開署務會議,討論五年(五三至五七)出版工作之主要指標數字。餘對此一大疊表格實無從下心思,隻有聽人講說而已。主其事者為計劃財務司,冰岩總其成。十二點散會,其他議題留至明日繼續開會。
十三日(星期六)上午續開署務會議,討論發行管理局準備在新華書店管委會上之報告。所擬草稿甚長,大家謂未能抓住當前之精神,政治性不強。克寒謂宜分供需問題、公私關係問題、企業管理問題三部分發揮,而以第二部分貫穿全部。俟草稿重行修訂後,大家再看。
下午兩點,偕燦然、鄒雅至琉璃廠榮寶齋,參觀木刻彩色套印製作過程。此一藝甚為國內外所珍重,所印畫幅幾與真跡無異。餘擬寫一記敘文刊於《新觀察》,為之宣傳,故必須觀其工廠。經其處負責人講說,又觀其刻版、印刷、調色之各室,大約領會。執筆時如有疑問,再當設法打聽。負責人出所藏日本之彩色套印畫相示,工作之繁細勝於我國,一畫有用幾百塊木版套印者(榮寶齋所製新羅山人花鳥畫共印四十九次),而比較呆板,終覺與真畫有別。
十四日(星期日)晨起作一小文,記至善所談在朝鮮之一種觀感。渠言每日清早,青年音樂家與技藝家皆從事練習,極為認真,至可感動。至下午三點完篇,僅一千二三百字耳。
十五日(星期一)看發文數件。下午到社中,與吳伯簫談。吳今後主持語文室編輯文學課本之工作,聆其所談似頗有辦法。餘老實告以餘之短處即在不會組織力量,不善作領導。
孫功炎、曉先二人各來談少頃。外則安亭相告,教育部與重工業部換房已成議,換得之房屋悉歸我社,其處在西城,比教育部更西,略加修理,即當搬動雲。
十六日(星期二)北京圖書館馮寶琳女士來訪,彼館辟新善本室,收藏現代書籍之稀有本,並及作家之原稿。欲餘與開明舊友相商,將開明所有作家原稿交與。餘一口應承,謂凡有所藏,必可辦到。餘有《倪煥之》原稿裝訂成冊,自四川回滬時嚐取歸置寓所中,今不知在何處,若能檢得,即可交贈。於是陪馮女士參觀我署之圖書館。及馮去,即作書致均正、調孚、錫光,專談此一事。
愈之來,談蘇聯專家之在京者邀我國各方麵人物報告我國情形,我署有應任之一題為出版事業之沿革,將由愈之往講,因談應講之要項。我國木刻書自大可一講,及於維新而後,學校創立,教科書流行,乃轉入現代之出版事業。唯目前出版事業尚未有大進步,如何展望前途,非可草率臆斷。談一時許未有結論。
飯後睡一小時,懶往西城,取《斯大林全集》第二卷與餘之校改意見對照之,視編譯局采納餘之意見達若何程度。看兩小時,頗覺心煩,遂止。
夜間取星期日所作短文略加修改,重謄一過,將刊載於《中學生》。
十七日《星期三)寫一綱要,為敘述木刻彩色套印之準備。分三部分:分析底版,刻板,印刷。各部分記其應行說明之項目,俟動筆時再為排比先後。
下午為學習之會。談出版工作為總路線服務主要在思想方麵,務宜傳布社會主義思想,排斥封建思想與資產階級思想。目前此一方麵甚為薄弱,檢查批評,殊少致力。其次則選題雖善,而如何寫成盡量好之書本,尚少所研究。於是就選題而言,似為人民所需要,而就內容實質而言,多一種書與少一種書無甚差別。此亦應努力改進之點。又談私營出版業之改造,編輯出版方麵總當於第一五年計劃完成前後消滅私營,發行業當在其後,印刷業尤當在後,緣此二者與他種工商業相比較,究為次要之事。
十八日(星期四)上午看保衛兒童委員會送來之兒童文學數種,張天翼之作較近於兒童之生活性習。作家協會兒童文學組一位同誌來訪,邀餘參加其組之討論會,應之。看愈之所草將在政務會議提出之報告,又看人民出版社之報告一份。
下午到社,僅與芷芬、曉先二人談事而已。小學語文室無人負責,僅王綺一人在那裏作編輯工作,餘無能為力,安亭、萃中亦不措意,思之甚難過。芷芬言民進會議中曾提此點,並告黨組,甚望黨組助行政解決此事。
十九日(星期五)上午開署務會議,先討論財政經濟出版社之方針任務、組織機構、與其他出版社之分工。此社緣原有中華書局之底子,尚須出文史方麵書籍,則以中華書局名義出版之。
其次討論保障著作權之規定。此事甚有事實上之需要,緣一般投機出版家,其出版物往往侵害他人之著作權,若有所規定,即可以限製此輩之投機行為。規定由出版管理局草擬,署內已幾經研究,餘亦提出若幹意見。今日討論之後,尚須送各方麵征求意見,如無問題,再經政務院批準,乃可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