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日(星期六)地理室送來小學地理第一冊原稿,即為改之。此稿從地球構造講起,亦為自然地理,蓋據蘇聯之課本。
廿二日(星期一)上午續改小學地理稿。下午到社,諸人來談事,竟未得暇。
有一事最可欣,龍誌霍寫成俄語讀音研究之稿,餘決定為之出版,供俄語教師參考。渠之研究注重在中國人讀俄語之音,並顧及我國各地區之人。編列若幹供練習之單字,單字之後按發音之難易為次,學生能正確讀出此若幹單字,即於發音無大問題矣。龍之研究精神,可於其治英文文法知之,預料此稿必能精到。蘇聯人不能編如此之稿,我國人亦未有編者。或可成為共譽之作,非臆斷也。
吳伯簫領導中學語文室,似頗有辦法,亦複可慰。
廿三日(星期二)續看小學地理第一冊稿。編輯室盼望早早發回,不可辜負其意。
廿四日(星期三)上午改《圖書評論》刊用稿一篇,不過三千字,餘改之亦費三小時。
愈之來談,謂文改會已擬定統一異體字與規定簡筆字之方案,其簡筆字擬采用草書筆勢。此頗成問題,草書筆勢固簡,然幾微相差,即為另一字,辨認至難。印刷體能否雜以草書筆勢,亦未可知。自學習心理言之,草書之價值又複如何。餘謂統一異體規定簡體,其事皆易辦,今若摻入草書筆勢,則大須商究,不易驟決矣。
下午為學習之會,發行局諸君談改造私營發行業。
夜間,看斯氏集第八卷之長篇譯稿,伏案兩小時。
廿五日(星期四)續改小學地理,上午僅得數頁。
愈之、祝誌澄、卜明來談,商量試製草體簡體字之報頁樣張,供各方觀覽,是否合用。餘猜草體筆勢與正體混合,必甚難看;難看且不說,學習、辨認、書寫皆必有困難。又談及機器排版。目前在此方麵用心者頗有人,蘇聯、德國亦有研究中國排字機者,日本前已有機器,利用光學之理排漢文書版,可供膠印。我署既為出版總署,注意既不足,研究更談不到。
午後到社,續改小學地理。夜間改斯氏集譯稿,候墨民進開會歸來,至十點半,改了十餘頁。
廿六日(星期五)上午開署務會,討論時代出版社與新華地圖社之工作及今後方針任務。時代出版社之專業為出版介紹蘇聯建設成績及社會生活之書、各種有關學習俄語之書,次及有關中蘇友好之書。專業以此為限,即不與其他出版社重複。餘猜此社向隻從事迻譯,今後以學習俄語之書為重點,尚須下功夫多為業務學習也。地圖社在最近期間先學校用後一般用,先普通圖後專門圖。但建設事業發展至速,專門圖之需要自必迫切,宜有所準備。
飯罷續改小學地理稿畢,續改斯氏集之長篇畢,皆即送出。居然了結此兩項稿件,心頭為之一鬆。
中國青年出版社將開董事會,章守憲、章雪山、傅耕莘三人自上海來京,上午來我家,僅與至善晤麵。日內擬邀他們小敘。
廿七日(星期六)開始作記述彩色木刻畫之文,得七八百言而止。克寒、愈之來談甚久。
克寒談出版社陸續有新成立者,編輯幹部隻能向各方呼籲,要求調配;經理部門幹部自應由我署解決,我署唯有從新華書店抽調。但新華方麵有本位主義,不肯調出幹部,須改變其思想乃可解決。又談時代與通俗兩出版社皆不甚健全,大需致力予以協助。
愈之談昨日參加文改會,逐字研究如何簡化之情形。多造新字,以“忎”易“感”,以“比”代“辟”,造成“皆”等字形。正體無法可想,則濟它以草書筆勢,第求其筆劃之少,不顧筆勢之難。且逐字解決,遂無條例。又以為隻須政府頒布,即可全國通行。餘謂若出此必天下大亂,我署當提出意見,期其改弦易轍。文改會諸君如此研究,亦可謂鑽牛角之尖也。
放工後至萃華樓,應中國青年出版社之招宴。彼社負責人及董事而外,有社中之一部分職員,我署之司局級人員。
廿八日(星期日)晨起精神恍惚,勉強續寫昨開始之文。飯後小睡。四時,甥女亦多邀其同班同學十人來,為餘談幫助受傷同學補課事,供餘作小說之參考。所談雖不多,頗有真情實感,念皆誌之於心,未作筆記。
六點,客鹹集,雪村、雪山兄弟,守憲、耕莘、伯祥、彬然、均正、調孚、錫光、祖璋,凡十人。談敘甚歡。滿子治饌,大家稱賞。
三月〔略去一天〕
一日(星期一)上午續作文字,所成甚少。午後到社,與文叔談稍久。至檢查科,與隋樹森、張中行閑談文筆及文字改革。餘時則續作文字,總計上下午僅得七八百言耳。
散班後至森隆餐館,邵老、雪村、伯祥、彬然四人作東,宴請守憲、耕莘、雪山。餘則愈之、伏園、士敭與餘。八時半散。守憲明日回上海矣。
二日(星期二)續作文字。三點半回家,仍作文字。今日所得亦不過千言。
三日(星期三)續作文字,完篇。此文共寫五日,凡五千言。
下午為學習會。題為出版工作與國際宣傳工作如何學習蘇聯先進經驗。王子野談前一題,略謂出版工作亦已一鱗一爪地學習蘇聯,然大嫌不夠。就其人民出版社而言,於編製選題計劃,聯絡作家,培養編輯幹部,訂定製度,改進企業經營,注意裝幀設計諸方麵,以後尚須分別致力學習。劉尊棋談後一題。彼去歲曾遊蘇聯,與其作國際宣傳工作者交接。據言蘇聯之國際宣傳,非於國內宣傳之外另有一套,唯針對國內外讀者之需要而輕重有所區別。總之以平實易明為事,不為新奇偏頗之論。次談其外文出版社條件尚差,學習蘇聯暫非易易。二人談甚久,意皆充實,聽之不倦。
四日(星期四)西北出版局之王乃夫同誌來京,九點作彙報,所談大多與去秋在西安所聞相近。
明日為斯大林逝世周年紀念日,署中黑板報邀餘作文,寫四百言之短文應之。
下午到社,與芷芬談事。龍誌霍來,商定其書之名稱為《俄語語言教程及其教法》。
四點至榮寶齋,意欲以所作文請董壽平校讀一過,視有無說錯處。董適去沈陽,廢然而出。過中山公園,入觀捷克斯洛伐克之版畫展覽。大有可觀,畫皆精美。唯所舉種種版子之名稱,不知其以何方法製成。
五日(星期五)上午開署務會議,新華、美術兩印刷廠報告去年之工作總結,提出今年之工作計劃。討論至十二點半而散。
三時許,胡繩來。謂憲法初稿已草成,將邀叔湘與餘為斟酌其文字,即以明日為始。允之。看畢斯氏全集八卷之注釋部分,即送回編譯局。
六日(星期六)九點後至叔湘所,少坐,即偕往北京市委之會所,作修潤憲法草稿之事。邀集者凡六人。餘與叔湘、胡繩為一組,注意文字之修正。錢端升、周鯁生、張友漁為一組,注意條文之實質。中午,董老來招呼,共午餐。董蓋實際主持此事之人也。自上午十點至下午五點半,中間午餐並休息二十分鍾,計修正條文二十餘條,頗有幾條,斟酌大費時間。大約連作三日,其事可畢。
回家時,餘托張中行校讀餘所為文已送回。渠提意見凡十一紙,有若幹處,餘原文較板滯,經渠一點,即見靈活。燈下一一改定,極大部分皆從其言,未照辦者僅三數處耳。以後為文,擬逐篇請渠讀過,然後發表。
七日(星期日)九點偕叔湘至市委,與胡繩三人繼續研讀條文。至十二點,讀至第五十條,進程亦殊不快。午飯時彭真來。彭亦主持起稿之人。渠謂毛主席之意,憲法須全國人民共曉,務求其明白淺顯,宜盡量用白話。餘謂全體讀過而後,再通讀一遍,期其更與語言接近。餐畢,茗坐,周鯁生、錢端升多談內容方麵之意見,聽之亦有味。
兩點歸家,取記彩色木刻畫之一文再作修正,明日將送與《新觀察》社。
八日(星期一)九時起仍與叔湘、胡繩斟酌條文。下午將九十餘條研磨完畢。重又從頭起讀一遍,改去文言用法之“以”“其”等字。於國徽之形式,餘之改語為“齒輪和麥穗稻穗環繞著五星照耀下的北京天安門”,自以為頗得意,不知大家討論後結果如何。六點過讀畢,兩天半之工作到此結束。
九日(星期二)上午看斯氏全集第八卷之年表譯稿,看畢即送回。
又看《翻譯通報》準備刊用之譯稿一篇,為之修潤。此文論列寧極重視翻譯,自己實踐並勸他人實踐,先將外國文翻為本國文,又據翻出之本國文翻為外國文,以此試驗自己之外文造詣。又謂列寧極不讚同破壞俄語之純潔。此皆大可注意者也。
與愈之閑談半小時,餘告以頗思脫離教育出版社之意願。
到社中,看《編輯工作》第二期之原稿。與安亭談事半時許。寫壁報之題辭一紙。
十日(星期三)到署後看編譯局交來列寧文章之譯稿一篇,四十餘頁。彼局本要餘看《斯大林全集》,今擴而充之,並及其他譯稿。餘固亦不以為忤,然若今日之一篇,談市場問題,所據皆《資本論》之公式,近於數學書,餘實未能全曉。看畢後因致書編譯局,謂希望勿將此一類文章送餘。
十一日(星期四)上午聽中南、東北出版行政機關之負責人之彙報。於聽話之際,帶看斯氏集第八卷之譯稿。初以為此卷已看完,不知其尚未完也。
下午三點至政務院,列席政務會議。愈之報告我署去年之工作及今年之方針任務。周總理插語頗多。其中有一義,謂宜多寫以往之曆史,文藝作品宜多寫舊社會之情況。周意以為青年不甚知舊時之種種,而舊時之影響則將及於若幹代,不知其故,即無從警惕。又言寫新時代新經驗,此後必大有人在,而知舊時代者則越後越少,宜從早注意。此可謂有心人之言也。愈之之報告曆三小時半以上,有五六人發言討論,最後批準此報告已八點半。吃晚飯而後歸。
十二日(星期五)晨偕印管局之張榕至軍委印刷廠,觀楊秀芝創製之配頁機。楊為其廠之裝訂工,未睹外國之配頁機,欲改手工配頁為機器配頁,研究三年,已底於成,第一架機器已製成,並投入工作。其機器似簡單,餘觀之未能徹底明曉。總之各帖順序配齊,不致錯誤,多一帖或少一帖,機器即自動停止,皆由電鈕控製。印管局欲餘為文表揚其人,而今日所知,尚未克動筆也。楊尚欲延續此機器,加上打釘與包封麵部分,使書頁入機器,出來就是成書。據雲可以成為事實。
複出城至新華印刷廠,觀購自東德之配頁機,以資比較。東德之機器漂亮靈便,其原理與楊之創製同。又觀購自東德之巨型自動印機,凡十餘架,觀之甚覺欣快。
三點至文委,文教會議開幕。會場設於紫光閣。郭沫若致開幕辭,次則通過議程及主席團、秘書長名單。三點四十分已畢,開會未有如此短者。明日起大會小會每日都有,須至下星期六閉幕也。
回家,續看斯氏集譯稿,至六時停止。
十三日(星期六)上下午俱出席文教工作會議。上午,習仲勳報告今年文教工作之方針任務。下午,錢俊瑞報告一九五四年文教事業計劃和五年文教事業之主要指標。二人之報告均貫徹總路線之精神,以服務於經濟建設為主,與此相應,逐步滿足人民之文化要求。餘兀坐竟日,大疲。
十五日(星期一)文教會議今日仍為大會,餘與喬峰相約,上午由渠往,下午由餘往,輪流出席,可留出時間作事。
八點半,聽內蒙出版行政機關來京同誌彙報,並討論西南、東北兩同誌提出之問題。散會已十二點過,張友漁方麵來電話,邀往市委再讀憲法初稿,於是文教會議下午之會不克參加。
兩點至市委,與叔湘處一室,共同研究本月九日之四讀初稿。胡繩因事未來。研討至六點廿分,讀畢六十餘條,寫修改意見三紙交與張友漁而歸。就語文而言,起草者頗不注意於精密,往往說出即算數,不顧其達意與否。餘與叔湘語感較靈敏,一看即感知毛病所在。修改意見雖說明所以然,自忽視此事者觀之,或尚以為係屬吹求。究竟被采用至若幹程度,且待他日定稿出來時觀之乃可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