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一)(1 / 3)

片斷之七:

可記的一年

一九七六年

一月

一日(星期四)晨聽廣播,毛主席於昨日會見美國前總統尼克鬆之女朱莉·尼克鬆及其夫戴維·艾森豪威爾。繼之則播昨夕所聞毛主席之詞,以及兩報一刊之元旦刊論。

與至善同出洗浴。浴罷,見理發部不擠,餘即買票理發。回家已十點半。則叔湘、徐仲華相候於餘室中。叔湘談其工作情形,並及伯翁之逝。既而王泗原來。泅原接餘書,於伯翁之逝感悵至深。呂、徐先去。王坐至十二點十分而去。

今日與三友皆共攝影於廊下,留為一九七六年元旦之紀念。

二日(星期五)上午寫贈姚雪垠之《水調歌頭》於宣紙,俟下午令至善托人交與之。

午後睡起,寫信複紹虞。紹虞托問叔湘,於其語法修辭之稿究竟如何看法。昨日叔湘來,即答其所問而囑餘轉達。餘乃據叔湘所言而詳述之。

文學研究所之何其芳偕所中人員許立華、喬女士同來,為伯翁治喪之事有所商論。囑餘列入治喪委員,並言悼辭稿草成之後將交餘一觀。餘因於伯翁之撰著記憶不真,電邀潤華、湜華兄弟來共談。客來談話一小時有餘,餘略感吃力。

至美近日委頓殊甚,半日上班,半日在家休息。右臂有一小疙瘩,不知為良為惡。通電話問之,雲已約定於數日後往醫院診斷。

三日(星期六)今日未曾看何書,報刊亦約略翻閱而已。平伯書來,言其聞伯翁逝世,欲往小雅室而家人阻之,乃寫一挽聯稿令其女送去,辭至淒愴。即作書複之。

四日(星期日)下午,清華之子與漢華之子偕來,攜來伯翁悼念會上家屬之答謝辭稿子,囑餘過目。餘為提若幹意見,俾自去修改。

既而至美來,雲近日全日上班,身體總是困疲無力,兩腳舉步吃力。攜來毛主席新發表二詞之英譯稿。共晚餐,旋卻去。

五日(星期一)上午看毛主席二詞之英譯。不知自英語國家之人看來,此英譯本之“詩味”如何。

姚雪垠欲往訪謝剛主,詢問有關晚明史實之問題,即作一介紹書,托出版社同誌轉交雪垠。雪垠來書抄示其所作七律若幹首,有佳句,但亦有生硬勉強處。

六日(星期二)晨九點到建國門哲學社會科學部,下車時遇東蓴亦剛到,多日未與晤見矣。今日之來,蓋為伯翁之治喪委員會開會,到者有叔湘、餘冠英、何其芳、蔡儀、唐弢、賈芝諸位,唯學部之第一書記林修德為初見。主要討論悼辭之稿,並及其他瑣事。悼辭請唐弢、叔湘二位最後改定。於是散會,曆一小時有餘。

叔湘偕餘往訪平伯,坐半小時許。平伯尚覺腿軟,其他似已無甚病象。

到家,知寧寧自醫院來電話,言其母方在醫院割除臂上之小疙瘩,曆時不足一小時。為良為惡,須越數日方知。

七日(星期三)晨八點,偕至善、滿子同載,過元善寓,與共往八寶山禮堂。王家諸人先到,而吊客則我人最先。既而吊客陸續至,餘之相識者為多。候至九點過,入禮堂舉行追悼會。林修德主持,何其芳致悼辭,王潤華致答辭。於是至後麵陳遺體之室,未入室而聞家屬之哭聲。於伯翁之遺體旁繞行一周,從此永別矣。

至美亦到會參加,遇餘告知身體尚可,以此相慰。彼仍從地下鐵道回去。

到家未久,有《人民文學》王萬清、吳泰昌、閻綱、周明四位來訪,言係袁水拍所囑托,袁蓋《人民文學》之主編。其編輯部將於後日舉行座談會,研習毛主席之兩首詞,邀餘參加,並囑發言。且謂亦可用詩或詞之形式。餘頗怕動腦,而此約未便拒絕,隻得勉允之。既允即有事在心,午後未能入睡,決定用《水調歌頭》作一詞。思之思之,迄於夜九點半,僅得一半。夜間入眠不過二小時,專思此事,排之不得。及天明,始搭成全首之架子,尚須推敲修改。

傍晚得至誠自南京來信,言姚澄又經一場危病,今始轉安,其病為急性胰腺炎。全家看信,相與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