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吵吵嚷嚷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大家都過來集合。”
向建華扭頭看去,隻見一名長發男子緩緩踱步過來,他麵相忠厚,頗有藝術家的風範,正是主教練到了。
他踏上訓練場,臉色十分嚴峻,眾人都停了談笑,朝這邊聚攏過來。
教練抿著嘴唇,向副手國助教點了點頭,國助教會意,拿出球隊名單點名。向建華注意聽了下,除了幾個不能參加日常訓練的傷號之外,就隻有鋒哥沒到。
教練等點名完了,幹咳一聲,說:“足總的處罰大家應該都已經知道了,阿鋒現在和徐總去了北京,南頭今天從日本回來,我們還是要爭取見他一麵,看看能不能把這個處罰減輕一點。”
大家互相望了望,都忍不住想發表議論,教練趕緊攔住,說:“雖然現在還沒有結果,但我們還是要先把自己的事做好,明天下午打本山隊,重要性也不用我多說了。阿鋒這一場肯定打不了了,所以中衛的位置我準備做下調整——”
向建華感覺他“調整”兩個字拖了足足有半分鍾,但就是不說怎麼調整,接下來就安排全體隊員做準備活動去了,向建華心裏本來就沒底,這位主教練上任後甚至都沒叫過他的名字,怎麼可能在如此關鍵的保級大戰中啟用他呢?
他慢跑了一會,心中思緒難平,忽然聽到有人叫他:“向建華,朱指導叫你過去!”
向建華如夢初醒,嚇得“啊啊”連聲。叫他的人是國助教,這比隊友們的流言可靠譜得多了,向建華趕緊跑步過去,國助教也不多說,帶著他走向了主教練的方向。
教練正在跟劉助教說話,國助教彙報說:“向建華來了。”他也隻微微點頭,又說了四五分鍾,方才轉過身來,微笑著說:“小向,我可是你的老球迷了。”
向建華更加不知所措,教練接著說:“02年你在鼓浪嶼踢的時候,我就看過你的比賽,你和阿鋒有點像,正麵防守相當出色,尤其是頭球。”
向建華這才知道小曾之前的話並不完全是調侃,心想機會難得,反正已經是要退役的人了,怎麼也得要打一場中A比賽,於是厚著臉皮說:“朱指導放心,我一定能填補空缺。”
教練笑眯眯地說:“我可沒說你肯定首發。”
向建華難得膽子大一回,索性死撐到底,說:“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教練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屁股,溫和地說:“一會分組對抗的時候,你和達尼羅配合看看,他有速度,回追快,正好和你互補。”
向建華大喜,達尼羅是外援中衛,明天不出意外肯定會首發,教練這麼說,等於是也允諾了他的主力位置。
晚上練完回家的時候,向建華累得精疲力盡,他在今天的訓練中鉚足了勁,生怕教練又反悔了。不過教練的心似乎一直都在北京,也不知道徐總和阿鋒找足總談的怎麼樣了,訓練主要都是助理教練在負責,他壓根沒看到向建華賣力的表現。
向建華打開家門,時間剛過七點,向妻在沙發上看電視,見到丈夫進來,招呼說:“菜在桌上,飯還是熱的。”
“天若呢?”向建華看到兒子的房裏沒燈,人也不在客廳裏。
“剛剛出去了。”向妻回答。
“又跑出去了?搞些什麼鬼。”向建華不滿,“難得回家裏來,還是老往外麵跑。”
向妻嗯了一聲,繼續看電視去了,向建華獨自添飯吃菜,完了再陪妻子看電視,一直到快十點,才終於聽到了兒子開門的聲音。
向建華等他剛剛打開門的時候,適時的悶哼一聲,說:“還知道回來?”
向天若在門口頓了一頓,沒有說話,繼續換鞋,然後直接走進了自己的房裏,還把房門關上了。
“你看看,也不知道陰著在搞些什麼。”向建華誘使妻子站到同一戰線。
“他也這麼大了嘛。”向妻並不上當。
向建華等了一會,見兒子還不從房裏出來,便準備主動出擊,他騰的起身,兩步殺到房門口,就要破門而入,豈知左拎右扭,把手就是不動,顯然是從裏麵鎖上了。
“關門幹什麼!”向建華大怒,“快打開!”
隻聽房裏傳來沙沙的微聲,顯然兒子背著他在做些什麼勾當,過了近十秒鍾,向天若才來開門。
向建華恨不得馬上把裏麵翻個底朝天,但見兒子站在門口不動,眼中隱隱含有敵意,他不願和兒子破臉,心想:“不如聽老徐的,等他一會睡了,我再來看看他房裏有些什麼東西。”於是依然板著臉說:“自己家裏有什麼好關門的?時間不早了,你先去洗吧。”也不等兒子回答,又轉身回到了沙發上。
第二天是比賽日,球隊安排上午在主場精武路體育場集合,提前適應場地,向建華激動得一晚上都沒睡好,甚至夢到了自己作為主力中衛連續八場力保城門不失,鋒哥禁賽期滿後也隻能坐在替補上,眼睜睜地看著他成為城市英雄。
天還沒亮,向建華就起床了,看了看鍾,才剛剛過五點。他躡手躡腳地來到兒子的房門前,輕輕一扭,兒子果然放鬆了警惕,睡覺時並未鎖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