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1 / 3)

三千年的中國文學史,有三座偉岸的裏程碑——漢文學;唐文學;新時期文學。

漢、唐、新時期,是中華民族曆史上三個最開放、最富於進取心、最強盛的時代。這樣的時代,必將誕生通達的、健全的、強壯的民族魂靈。文學,則是民族魂靈皇冠上的一顆明珠。

往昔一般的結論是:生產力、經濟基礎先進,不一定誕生優秀的文學,往往在生產力、經濟基礎薄弱、落後甚至反動的時期,誕生偉大的作家和作品(如文學史上公認的二三十年代中國的“左翼文學”,十八九世紀俄國沙皇黑暗統治時期的革命民主主義文學)。

但是,任何事物都有兩重性。文學與經濟、與政治、與社會的關係也不例外。

因之,結論需要補充和訂正。生產力、經濟基礎先進,思想解放的國度,可以誕生優秀的文學;生產力、經濟基礎薄弱、落後甚至反動的時期,也不一定誕生偉大的作家和作品(如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猖獗的文化大革命十年,雖然出現了以“天安門詩歌運動”為代表的民眾文學、反叛文學,但它畢竟沒有出現代表一個時代文學成就的偉大作家和作品。而且,“天安門詩歌運動”,嚴格地講,是一種政治文學,或曰,是革命政治在文學上的異變)。

曆史進程日益表明:生產力、經濟基礎的高度現代化發展,不是越來越束縛人、人的精神需求、人的文學創造,而是把他們(它們)從沉重的家務勞動和與現代文明相悖逆的觀念中解脫出來,獲得越來越充分的自由,越來越充分的個性。

近百年的中國近代史,有過三次偉大的政治革命:孫中山領導的舊民主主義革命;以毛澤東同誌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領導的新民主主義革命;社會主義革命。三次偉大的思想解放運動:五四運動;延安整風運動;新時期的思想解放運動。兩座偉大的文學豐碑——五四文學;新時期文學。

孫中山先生是聯結封建社會覆滅,舊民主主義革命開端的人。他領導的舊民主主義革命,主要是一場政治革命及對某些封建思想觀念的衝擊,這場革命的極不徹底及深刻的後遺症,不可能實現經濟上的民族的騰飛;在文化,尤其是在文學上也沒有太大的建樹。而作為連接這兩個時代的過渡性人物——一代巨匠曹雪芹,卻誕生在孫中山先生領導的革命之前,但它實實在在是資本主義萌芽經濟和萌芽思想的產兒。

中國共產黨人的創始者及魯迅、郭沫若、茅盾、巴金、曹禺為代表的文化人,是舊民主主義革命終結,新民主主義革命起始的聯結人。新民主主義革命也主要是一場(武裝的)政治革命,曆史賦予它的特定環境條件和任務,也不可能使它在經濟上實現民族的騰飛;五四運動,基本特征是思想文化戰線上的反封建民主革命運動,它同時造就了中國現代史上的文學領域裏第一次瑰麗繁榮的局麵;延安整風運動,為確立馬克思主義與中國革命實踐相結合的思想路線,推動新民主主義革命深入,奠定民族革命解放戰爭的最後勝利,準備了思想條件。延安為代表的解放區文學,以其鮮明的無產階級思想傾向性,及帶有的社會主義思想的特征,進一步發揚光大了五四精神。

新中國成立,標誌著新民主主義革命完成,社會主義時期起始,是一個劃時代的曆史性事件。經濟上較之舊中國,有一個大的發展,但沒有實現民族的騰飛;文學上的成就,主要體現在反映革命戰爭曆史年代的生活畫卷上,在某種意義上說,是新民主主義革命在文學上的一個延續和深入。在反映社會主義時期的生活方麵,卻沒有出現多少經得起曆史檢驗的作品,後來甚至越來越向“左”的軌道偏離。建國後五十年代、六十年代前期,都沒有出現可以稱之為一代文化巨匠的偉大作家。社會主義時期思想解放運動的真正興起,是在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後,它波及包括政治、經濟、思想、理論、文化、軍事在內的一切領域,是一次劃時代的全麵的極富成效的革命,也是我們中華民族曆史上最廣泛、最充分、最深刻、最成功的一次思想解放運動。必將實現經濟上第一次民族的騰飛——這已在地平線上看到了它的虹霓;文學上,已經出現了並將持續發展遠比五四文學更為輝煌壯麗的局麵。中華民族向現代文明挺進,已從這裏起步。在偉大的思想解放運動的途程中,還可能會出現一些漩流,但終究不可能成為曆史的高潮。一代文學巨匠的誕生,是需要多方麵的主客觀條件的,但從新時期文學發展的趨向來看,這種前景似乎已經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