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2 / 3)

這是人世眾生相的逼真寫實小說。

象征中含辛辣,散淡中藏嘲諷。

作者真正的小說功力在這裏一展芳華。

你能忘記《她》嗎?

鄉村大嫂為了不誤一位相親青年的時間和不濕漉他的衣服,硬是用一捆捆柴枝代為鋪路,幫助青年渡過小河。

小說創造了情境的繪畫美。簡約而動情。

青年終因迫不及待,最後一腳踩進水裏,反而惱羞成怒,大嫂仍無怨言和悔恨之意。

人類心靈會有如此冰清玉潔的境界,也竟有如此的汙濁卑劣。

《路友》也是難以忘懷的。

東西方文化、東西方價值觀的差異,在一次計程車的短途上,含而不露又十分可信地表述得淋漓盡致。

較之不加分析不加區別的一味頌讚或簡單撻伐,更合乎生活的真實。

《窗外,一幅水粉畫》真切而深刻。

哪一種教育思想與教育方式,更能使孩子健康成長呢?尤其是知識階層,更欣賞“哄”,以孩子一切合理或不合理要求為意誌的“中心”。這裏勾勒和把握的畫麵卻迥然不同:節製、疏導,幫助孩子正確認識和把握自己。

教育不得法,將貽誤一代孩子的素質。這不會是危言聳聽。

《太子務農》也不錯。

寫來漫不經心,卻比較了兩代人關於勞動、價值理解的差異與質的認同。

以上,都從作者的實感出發,在細小的生活部位,找到人生的真諦。

有的短小說,故事與內涵似曾相識,缺少新創意識。失度的誇張反而加重直露淺白。

最後,似乎應該提到作為本集命名的短篇小說《柳絮似雪》。

題旨有一種普遍性:友誼與愛情的限定。這裏是誤將友誼、理解當作愛情而施加於人的悲劇。

生活可以不打破這種平衡。

友誼與愛情也許隻有一步之遙。

但愛情之外肯定存在包括男女之間的友情、友好、友善、友誼。難道非要逾越,才更接近真理的彼岸?

愛情是專注的。友誼卻可以是多邊形的。

《柳絮似雪》,作者的思緒、追求似紛飛的柳絮,如同雪花晶瑩美麗。

王淑明的小說從不營造心靈的屏障。唯其透明,無遮無掩,又時時感覺出冰冷。

晶瑩而冰冷,坦蕩而憂戚,這也許就是王淑明小說的審美本體。

其實,生活中的王淑明,無論心中如何痛苦,總是不失風度地麵對工作、朋友和寫作。她蔑視憐憫,珍惜理解,自勵自強。

但願她今後更多的文字,像她的人一樣,更加楚楚動人。

1990年元月19日於廣州區莊村

注:《柳絮似雪》,花城出版社1991年6月出版。[3]文學評論·特區文學在形成自己的文學形態特區文學在形成自己的文學形態——兼及劉西鴻問:深圳特區文學的發展,與新時期十年文學,之間是怎樣一種內在關係?

答:深圳特區文學發展的十年,在時間上,與新時期十年文學同步。因此,它自然而然地帶上了新時期文學的特點。新時期十年文學對中國文學的最重要的貢獻是,在文學的觀念、文學的方法論、文學的思維模式上進行了一場變革。這場變革打破了“大一統”的文學現狀,而走向了藝術的審美的多元的多格局的嶄新局麵。這種革命性的變動至少在三個方麵對中國文學的進步是一種推動:一、使我們的作家、我們的文學在自省的過程當中更加契合藝術創作的規律;二、使作家的個性的魅力顯示了空前的光彩。每一個人就是一個世界。每一種情感也是一個世界。每一種直覺,每一種感性,每一種感悟也是一個世界。優秀傑出的作家的每一種敘述方式也是一個世界。正是在這種變動當中,作家的個性才顯示出了美麗的動人光彩;三、給予了人的價值某種解放。

深圳特區十年文學就是在中國新時期文學的大潮中長足前進的。同時,由於深圳所處的特殊的地理環境與改革開放的經濟環境,處於民族文化與外來文化、內陸文化與本土文化、曆史傳統現代文化的交彙點上,因而又形成了獨特的人文環境,形成了深圳獨特的文化形態和文學特點。

問:您如何估價十年的深圳特區文學?

答:特區文學有自己的發展階段和地位。

特區文學的發展階段我以為分三個時期。特區文學初創時期,基本上是一種讚歌式的文學。這種讚歌表現在:現代文明的進程在這樣一塊特殊的土地上起始,作家們表現出了很高的熱情,也表現了作家們對中國的命運的一種自信心。盡管在讚歌中,也有過對陰影的憂慮,但是沒有改變我們的作家對文學的基本品格的認識。

特區文學的第二個階段,我概括為:基本上是一種思考型的文學。這種思考,不是文化精神本體的思考,不是觀念的方式包括行為的方式、生活的方式的思考,而是對生活本身的思考。這種思考就是因為在現代文明的起始的過程當中,就表現出了它的某種曲折性,某種艱難的困惑。

特區文學,真正具有特區文學的文化精神、文化品格,我認為是從1986年開始。這同整個中國新時期文學十年處在一種轉折的過程當中,應該說是同步的。這種同步可以說是文化現代精神的一種認同,也可以說是中國處於十年變革時期的一種反照。1986年,中國在現實主義文學外誕生了先鋒文學、實驗文學。在這一年也誕生了對傳統的反叛和某種認同的“尋根”文學。為什麼說特區文學在1986年具備了自己區域文化和現代文化的精神和品格,這要講到“劉西鴻現象”。我希望我們的同誌們,我們的作家們對劉西鴻的創作不要輕率地否定;同樣,也不要像外地的某些批評家那樣,把一種感情的因素注入了我們的批評當中。批評的天性就在於它的科學與準確。但是首先是在肯定的基礎上來認識劉西鴻文學的價值。因為從劉西鴻的小說開始,我們才看到了:中國當代文學當中一種特別的東西。這種特別的東西表現在,她對人生的一種選擇的自由性,對價值取向的一種自由度。當然,包括在語言和思維方式上的區別於我們中國當代作家的許多特別的東西。當然這並不排除劉西鴻在語言上重複了亦舒、張愛玲的某些個性。劉西鴻的價值,還不僅在於創作本身,而是她代表了深圳特區文學的現象。特區文學的形成,移民作家起了相當重要的作用。他們既不是對本土文化的一種認同,也不是把原來區域文化所接受的東西的移植,而是對現代文化的認同。特區文學大概經曆了這麼三個發展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