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永夜(3)(3 / 3)

沒有再多言語,慕容缺將腕提起,腕上鮮血淋漓,沾滿了衣襟。

晴朗的秋,他一個人站在這閑庭,血灑了滿地。

“誰?誰告訴的你?”拓拔烈被那決絕和血色所震,突然的一陣懼怕,懼怕著失去,終無可挽回的失去。

“不重要。”慕容缺倚上了牆角,搖了搖頭:“重要的是,十二年了,我終得了自由,再沒什麼留得住我。”

“自由?”拓拔烈邁向他,靴踏著血跡,步步驚心。

“你見著那天上飛鳥了嗎?”慕容缺揚頭,雙目眯著,望向碧空:“淳兒走了,這藩籬終困不住他,他都已經學會飛翔,我還怕什麼,留戀什麼?”

“拓拔烈。”他發絲飛揚,浴著血,卻好似又著了銀甲,跨上戰馬,得尋了尊嚴,睥睨天下:“還是那句話。”

“天下之大,不是你所要的,就都能如願。”

“你所愛的,就定要愛你。”

拓拔烈望著他冰涼眼色,涼得足以斷金碎玉,終於感到了疲累,感到了絕望。

十二年追尋,用盡方法,殘忍的,溫存的,直接的,迂回的。

從不擇手段著想要他折服歸順,到真心讚歎欣賞,到日日心傷著害怕失去。

終於明白,顏色會褪盡淡去,而那始終沉默卻堅持的不屈,才是真正撼動自己心神的操守。

終於明白,這世上原還有這樣高貴如花的靈魂,是站在了金鑾玉椅之上,也夠不著,擁有不了,企及不得的。

早想著放他自由了吧,從慕容淳逃離京城那刻起,若不是連自己也不能相信,這樣權傾天下以暴戾著稱的君王,竟也有得不到卻舍不得摔碎的東西。

“告訴我是誰透露了消息。”他釘在原地,戾氣消融,開始構築台階:“告訴我,我就打開這宮門,還你自由。”

“不必了。”慕容缺望著他,血色褪盡,卻仍立得筆直:“你在我身留下了這樣多的印記。”

“我就出了這宮門,也逃不脫,洗不掉。”

“哪處天地都不會有我的自由了,你的條件,夠不上讓我出賣一個我承了惠的人的性命。”

“陳朵!”拓拔烈突然發聲怒喝。

青衣的陳朵步伐如常輕盈,鬼魅般臨近。

“給他!”拓拔烈回身,不再瞧慕容缺一眼:“給他一個活著的理由。”

陳朵應諾,探手扼住慕容缺腕,點了穴止血,將一個青色瓷瓶納入他手心。

“我授你武藝,本是奉著皇上意旨,給你些希望光亮,好有活下去的勇氣。”

“這是解藥,能還你內力。”

“去尋慕容淳吧,他在北方,說是起兵造反。”

“十八歲的孩子,武藝也不見得高強,你就由著他自生自滅嗎?”

陳朵言語溫和,拓拔烈卻一把捏了慕容缺下顎,將瓶中藥灌下,旋即又將瓶捏得粉碎。

“或者是我錯了,錯在太殘忍粗暴,強求你折服於我。”

“隻是你要記著,我的感情卻是真的。”

“你不屑,你覺著惡心,那麼去吧,恨我,毀滅我。”

“慕容公子。”他一掌摑去,打醒了失血後昏昏欲睡的慕容缺:“記著你是慕容家的後人。”

“記著你這樣高貴,記著你說過,你永不會屈服,永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