訊問室裏靜悄悄的,聽不見一聲言語咳嗽。
範榮害怕極了,隻覺得後背陣陣發涼,又覺得自己快要隨著沉默的空氣窒息過去,緊張到了極點,又覺得有些內急,更覺得難熬。
過了約摸一二十分鍾,馮斌見範榮開始有些發抖,好像坐不住了,知道火候來了,把小半截香煙頭扔到地上,猛拍桌子,大聲喝道:“範榮,抬起頭來!”
範榮冷不防地嚇了一大跳,全身一陣哆嗦,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戰戰兢兢的她抬起頭,見發問的是坐在桌子後麵正中的一個警官,看上去四十多歲,方臉、高顴骨、臉上的棱角分明,正用一雙威嚴的眼睛逼視自己,仿佛已經把自己的心思看透。
馮斌又喝道:“你丈夫周強已經招認了,你還想抵賴不成?說!”
範榮哆嗦地答道:“我,我,我沒什麼好說的。”說話時,聲音發抖,臉色發白。
馮斌馬上溫和下來,聲音輕柔了許多,“其實你不說,我們都已經知道了。實話告訴你,你弟弟的身份我們已經查清,你要是老實交代了,頂多屬於包庇,還念你能配合我們,主動交代,可免你一罪。你要是不說,那可就是人命案,孰輕孰重,你自己好好考慮!”
範榮知道瞞不住了,雙手捂著臉,一下就哭了,說:“我說,我全都說!我的老家原來在八九十裏外的石起鎮,我有一個不爭氣的弟弟,叫範輝,在當地的山上當土匪,兩個月前突然跑來這裏找我,要在我家裏住幾天,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也不說。自從到了我家以後,他就一味的好吃懶做,也不出門幫著犁田幹活,我和他姐夫說了他幾句,他就瞪著眼掄起拳頭。我們雖然吵了幾架,可從沒有想著要害他,更不敢想著要結果他的性命,他畢竟是我的親弟弟啊!隻是害怕警察查到我們家來,如果知道他當過土匪,會給我們帶來天大的麻煩,所以不敢承認他是我的兄弟。想不到,他昨日被人殺死在竹林裏,還是給我和周強惹來了天大的禍事。”說完,掩麵失聲痛哭起來。
一聽說死者範輝在石起鎮附近的山上當過土匪,馮斌心裏一動,轉過頭,看了看身旁的李所長和王得勤他們,又見張棟梁正用鋼筆在本子上記錄著。
馮斌暗自尋思,俞局長正在為縣長父親那起案子焦頭爛額,又四處追查那夜剿匪時漏網的土匪,想不到這起案子裏卻突然冒了一個土匪出來,別什麼也問不著,反給我惹一身麻煩,讓局長沒完沒了地追問我!
馮斌心下這麼一想,趕緊對張棟梁說:“小張,先不忙著記下來!”
張棟梁忙答應了一聲“好的!”便將本子和手中的鋼筆放到桌上一邊。
馮斌見範榮的嘴唇有些幹裂,對站在她身邊的警察說:“去給她端一杯水來!”
警察端來一杯水,範榮接過杯子,將水一飲而盡,又見問話的警官對自己和顏悅色了許多,也不再有先前那般恐懼,將空杯子遞給身旁的警察後,用衣袖把臉上的淚水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