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 章 初入府學心氣盛,頹然現狀涼人心(上)(1 / 2)

自古圖牒所記載,郡國必係之於山,蓋陵穀之遷變不常有,而城池之更易亦異。府城莫不枕山而四麵來風,臨江而六合水脈。臨江府城也是如此,背枕青山而麵原野,城臨贛江而引水道,山起勢而倍添險,風遭逼而夾於川,西有竹海搖曳,東有瓏翠葳蕤,好一個福澤寶地也!

數丈之高灰暗的城牆,似乎在訴說著這方城池的曆史之悠久。

上麵的城垛斜斜的插著幾柄不知是風吹的還是插的人過於隨意的紅紋方旗,肉眼可見的是被日曬、雨淋、風吹、而顯得有些模糊暗淡的“臨江軍”大字。還有幾個眺望的兵丁,勉強挺直了身子,這精神頭著實有些差勁,讓看慣了現代鐵血強軍的杜懷鈺很是心中不爽。但是那一身半新的木皮混合的鎖子甲,和手中當做拐杖使而支撐身軀用來打盹偷懶的長矛,卻是明顯的精鋼鑄就的槍頭,劃破半天滾來的風,撕得咧咧刺耳,還有那腰鉤上掛著的煞氣逼人的掩月刀,更別說那時不時如鷹隼般掃視城門的目光,還是硬生生的顯露出了威儀。

看杜懷鈺呆愣愣的看著,杜山也是得意的調笑這小子:“懷鈺小子,如何啊?這府城鎮兵,可還入的了你小子的眼睛?”

杜懷鈺收斂了遠眺的目光,轉頭便迎上了杜山叔那壞笑的目光。

鈺小道眼睛咕嚕一轉,便有了計較在心裏。

“好啊,想看我的笑話,老小子,看我如何陰陽你!”杜懷鈺在心裏暗戳戳的想著。

“這臨江知軍相公的手下,看起來倒是確實頗為不凡,護甲、長兵、短刃齊全裝備精良,屹立城頭,站立如鬆,腰板結實,一看就是精銳,是國之倚仗…”

杜懷鈺一麵巴巴巴巴的說著一大堆溢美之詞,一麵觀察著杜山叔的反應。

看得杜山叔臉上笑容洋溢得正酣。

杜懷鈺小子連忙話軲轆一轉:“哪像鄉兵啊,一個二個灰頭土臉的,穿得也是破布爛麻,還要十長才有一身木甲,兵器也殘缺不全,短柄缺牙的屈刀、柴刀、斧頭,還有的甚至農叉、鋤頭也用上了。”

杜山還在為臨江軍備強大而開心:“是啊,是啊,哈哈哈……”聽聞此語,忽然品過味來,臉色頓時又一緊。

“你這臭小子,敢數落你叔的不是,你又皮癢癢了是嗎?”

“哪裏有啊,我說的是鄉軍。啊,不好意思了,杜叔,我忘記了您老人家是鄉軍的百長了,您老人家別見怪。啊!怎麼還動手啊,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原來是杜山實在氣不過,遂左並轡,右援鞭而擊打之。

杜懷鈺小子連忙一溜煙就從車上一躍而下,小跑避讓,還不忘記對著杜滸呼救:“貴卿哥,救我!”

哪知道杜滸竟然隻是依舊坐在車上,一動不動:“饒舌,討打,你小子就是活該。”

隨即接著說道:“就要進城了,還是把這頓打暫且記下,日後修理他也不遲啊!”

杜山本來就是在和杜懷鈺這小子打鬧,現在有了台階,自然就下了。

杜山看著朝城門跑去的杜懷鈺小子,連忙喊道:“臭小子,你猴急什麼呢?快回來!”

杜懷鈺這小子卻不識好歹,混不咧的滿不在乎:“山叔,貴卿哥,我先去探路啊!”說完就一溜煙跑了。

杜山氣得直罵娘:“這臭小子,氣死我了,一點也不聽話。得快些追上他”

說罷,便將那已經減速慢行而終於能喘口氣的老黃牛又驅趕了起來。

老牛腿上的肌肉一抖一抖的,還有順著濡濕的毛皮而滾落的汗珠子,濺落在地,砸出了幾豆小水印。老牛搖晃著腦袋,極其不情願的又放開了蹄子奔跑起來,拉著牛車開始提速,不過那幽怨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這次輪到杜滸感到奇怪了,這杜山叔不可能會如此小氣,和杜懷鈺這頑皮小子過不去呀,今天是怎麼了?

“山叔,您這是?”杜貴卿問出了疑惑。

杜山卻是出乎意料的回答:“進城是要繳納城稅的,這小子一身行李都在車上,身上一文不名,說話又沒有分寸,到時候不討守城兵丁的打才叫怪事呢!”

“山叔多慮了吧!這,根據禮部定律,府學諸生都是不需要繳納雜稅費用的啊?”

杜山一麵把小竹鞭揮舞得飛快,一麵又頗為正經的對杜滸發問:“你說的沒錯,但是,空口無憑,你要靠什麼證明你是府學諸生的一員呢?”

杜滸愣了愣神,忽然轉頭看到杜懷鈺的包袱,連忙也對著跑遠了的杜懷鈺大喊:“堃弟,快回來!你的公驗還在車上呢!”

然而這一切都晚了,杜懷鈺這小子已經到達了城門底下。

肉眼可見的是擬歐體的楷書大字“朝天門”顯示得很是大氣與磅礴。

紅漆生料的雙開核桃木大門高一丈五,數十顆以前亮的晃人眼球,現在卻顯得鏽跡斑駁與黯淡無光的銅製長釘子,但好歹還能起到加固作用,而攙扶起這百載老門的挺拔之姿。

門洞處因為遮蔽過甚的緣故,還顯得有些昏暗,但還是已經有了絡繹不絕的車馬長龍在進進出出。不對,這樣子形容卻有失偏頗,出城的人馬確實能夠暢通無阻而連貫成線。但進城可就沒那麼容易了,臨江府臨贛江、袁河還有瀟江,位居水陸要衝,且食貨繁盛,製藥、釀造等行業極為發達,乃是全宋境都排得上號的工商重鎮+兵家必爭之地。